检测室里的军人同志

情感作者:星南2017-12-22

张煊来找我的时候,我刚收到一盒月饼。同事送的,不过不是地坛医院的同事。我颠了颠手中棕红色的铁盒,我希望张煊比它要沉一点。

我在门诊入口见到了他,有些木讷。我摘下口罩向他笑笑,问他:“挂号了没有?”他摇了摇头。我让他把身份证拿出来,站在挂号的人群后排着。他一个劲地向我道歉——一个成年人是应该懂得提前挂号的道理的。我安抚着他,让他先排着队。两分钟后,我在护士那边弄到了一张挂号卡。

我扒开身前略显拥挤的人群,对他说:“别跟丢了。”

一转弯就是皮肤科,金属门后的墙壁上挂着些科室门牌。为了缓解他的焦虑,我让他再讲些症状给我听。虽然我知道,不过是痒,发烧,腹泻等诸如此类的那些,但是疼痛这种东西,说出来就显得没那么痛。

讲到一半,我叫他站在门牌下等着我。四排黑灰色的金属长椅,乌泱泱都是呻吟着的病患。或许是灾难,或许不是。我往前走,在五号诊室停下了。黄医生正在喝水,我和他客套几句。掏出月饼放在他桌上,又出去了。

回到张煊身边,他一脸茫然地看着我,刚欲开口,又被一个穿白色棉服的男人打断。那人问我:“医生,取药口怎么走?”

我给他指了路,又带着张煊继续往前走。他身材魁梧,比我高半个头,站在我身后就像是我请来的保镖。这时候我看见了小王,就抬手和他打招呼。小王声音很细,拉下口罩,轻声对我说着什么。他身子很矮,我要弯腰下去才听得到。

“CD4已经很低了,可以用药了。”

“很好啊,坚持服药,亲爱的。”我轻轻拍了拍小王的后背,他男朋友和他差不多高,两个人挽着手,小矮人一样走开了,有些滑稽。我又对张煊说:“亲爱的,抱歉,再等我一下。”

这是一间大屋子,门口挂了一幅金色的带有“疾控中心”字样的吊牌。人不多,我进去向里面的志愿者交代了几句,叫他们照顾好病患的情绪。一个志愿者给我看最新的数据表格,我嫌这屋子里太暗了,起身推开了厚重的绒布窗帘,阳光透了进来,是个好天气。

我一转身,看到张煊正好奇地往这屋子里瞟。

我带他进了我的办公室,那是我独占的地方。他一坐下,先是扫了扫墙上挂着的活动合影,接着目光就被侧翼架子上摆得满满当当的安全套所吸引。我给他取了血,做快速检测。这时候我们之间就陷入了短暂的沉默。我以为我们应当聊点什么,我就对他说,讲一讲你的故事吧。

军队认识的,一见钟情,为那个人转职做了武警,又留在了北京。四年的感情,那人去年开始玩软件。

“抱歉,亲爱的,我接个电话。”

我不是一个喜欢听故事的人,何况这样的故事我听得太多了。

等我打完了电话才发现,他已经呜咽得说不出话了。我不得不安慰他,问他,怎么了?

他说我这辈子只和这一个人谈过,也只和他做过,我那么信任他,我要是得了病怎么办呢......

我当下也觉得这是很悲哀的,只能轻轻叹了口气。

张煊还记得,和那人第一次约会是在一个咖啡馆。他当时站在镜子前,欢欣雀跃地,为穿正装还是休闲装烦恼不已。热恋么,做爱么,吵架么,断断续续么,舍不得么,不也就是这些么。只不过一个是机场负责保卫的警卫,一个是当值的兵。

我对军人天生抱有一种抗拒的心态,并不因为他们的身份而产生什么其他的情绪。

张煊在家里做过一次检测,网上买的试纸。他那时候正在请客,朋友让他测一测,他就测了,接着就去炒菜,回来时看了看,笑着把试纸扔进了垃圾桶。

我还是觉得这故事太俗套了。

幸而结果还是好的,他没有患艾滋,家里面的测试不专业也不准确。至于他痒还有腹泻的那些——我让他脱了裤子,带上手套为他指检。幸而只是一种具有传染性的皮肤病。我等他哭够了,便扶他出去了。

他颇有些感叹,问我接下来怎么办。

“去五诊室找黄医生,开了药做个微波就好了。有可能复发。”

他又问我:“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得了艾滋病怎么办?”

我看他那么个大男人,怕得像个什么一样。就对他说,死不了。艾滋病不会让你的生活变糟,因为你已经够糟了。不过就是检查么、吃药么、照样是活下去呗。

原路返回的时候,他还想塞钱感谢我。我笑笑,叫他尽快劝他的男朋友也来地坛检查。

他又声泪俱下地感谢了我一番,跌跌撞撞走回去了,路过疾控中心的那间大屋子,不算暗,还有好些阳光照进来。

他又探头进去看了一眼。

根据真实故事改编,为保护隐私,文中人物均使用化名。


世界卫生组织地坛医院检测室

地址:朝阳区京顺东街8号地坛医院感染急诊,联系人:木木,

预约:15510047363

时间:周一到周五8.00-16.00周末检测提前预约

红石榴公益检测室

地址:西单地铁D口南400米,曙光医院一层,跟前台说红石榴预约的即可。

预约电话13910255774,

联系人:CK

时间:周一到周五17.00-20.00周末10.00-20.00

移动版
© 心同网 版权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