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性恋不是疾病！从阿兰图灵说起

因同性恋获罪的计算机科学之父英国数学家Alan Turing（阿兰·图灵）

今天清晨不知怎么，突然想到已故英国数学家艾伦·图灵(Alan Turing)，才发现昨天(6月7日)是图灵逝世满60年的纪念。于是我开始回顾这位伟人的生平事迹，并所遭受的无情迫害，剥夺一切工作、荣誉，最后惨死的历史悲剧。

图灵素有“计算机科学之父”(Father of Computer Science)之称，于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成功破解纳粹德国的密码，被誉为提前结束二战的功臣。图灵因与男性发生性关系，1952年被英国政府裁定严重行为不检、鸡**奸罪等严重猥亵。图灵不但遭到撤职，还被施打女性荷尔蒙以进行化学去势(阉割)。药物产生了乳房不断发育等残酷副作用，令热爱运动的图灵身心受到极大伤害。由于受不了刑罚导致外貌与自尊的损害，图灵于1954年服食浸泡氰化物溶液(cyanide)的苹果自杀身亡，得年41岁。同性性行为在当年的英国属违法，一直到1967年才非刑事化。去年(2013年)平安夜(12月24日)，图灵终获英国女王罕见的皇家特赦平反，洗涮污名，但已迟来了约60年。

然而，仍有人视图灵“罪有应得”，2011年McNally爵士发表谈话称当年的判处很适当。但是因性倾向被迫害的不幸，至今仍在世界各地发生。去年年底，乌干达通过反同性恋法案。虽然我们努力地奔走挞伐与呼吁当局政府之后，同性恋行为(homosexual acts)的刑责不再包括死刑，但同志仍面临无期徒刑的牢狱之灾，甚至连认识同志却不举报的人也可被判刑三年。前些日子，俄罗斯索契冬奥会如火如荼地举行，也是去年，他们通过法案将同性恋入罪，连过境的外国人都不放过。世界各地关于同志被欺凌、殴打，甚至焚烧致死的报道也都不曾间断。究竟同志的爱是多么“邪恶”，才需要如此被猎杀、被矫正、被改变呢？这不对，我们该做的，不只是这样！

医学上，Androcur可用来抑制睾丸酮，除了作为摄护腺等癌症的荷尔蒙治疗，也具有治疗男性性欲异常、妇女多毛症、痤疮、青春期早熟的功效。仿单上甚至注明——对各种性变态(如同性恋、露阴癖、窥阴癖、恋童癖等)和异性恋的性欲亢进具有抗性欲(reduce libido)治疗效果，但效果不及针剂型Leuplin，例如韩国很爱用这类药物对付性侵犯。但我要问的是，从科学角度来看，降低性欲是否为同性恋(homosexual)“恢复”成异性恋(heterosexual)的方式，还是压抑导致暂时成为无性恋(asexual)，一旦不吃药，性向就会回到原始状态？此外，虽然性倾向与性行为脱不了干系，但是与性欲的程度并无直接关联。举个例子，我们身边应该都有一些70至80岁的老人，他们大多已经没有性行为，也比较缺乏性欲，但这些会影响他们作为一个同性恋或者异性恋者吗？

最近科学研究发现两个“同性恋基因”，但我依然十分担心。我在多年前就不再打同志成因先天或后天的论述，我认为一点意义也没有。如果同志的发生来自后天，或者行为的模仿、流行时势的带动，甚至“传染”，那么反对者，就自然可以进行“同性恋治疗”，无论利用厌恶制约(aversion therapy)、生理增强回馈(rewarding feedback)、催眠(hypnosis)，或者性治疗，又或者某些宗教团体如“走出埃及”最爱使用的，家属陪伴的病友互助团体模式，来寻求上帝或其它神明的改变与医治。然而，如果同志的成因无法选择，而是基因或者孕妇子宫环境中的某些荷尔蒙不平衡导致的结果，那么基于优生，又或者我直接言明“歧视”与“无知”、“仇恨”，将会有许多同志在未出生前通过同性恋基因的筛检被堕胎，又或者对于母体荷尔蒙的“正常变异”(natural variation)浓度，检测并强迫矫正治疗。然而，即便同样是医师，依然有人以“基因突变”(gene mutaion)来形容同性恋，如柯文哲把同性恋视为变种人(mutants, X-Men)，又究竟是高估我们，还是矮化我们呢？

讨论先天或后天，结果都一样，只要有人无法认同“同性恋的去病理化”，就会有各种无理取闹的原因来耗费同志的心力。那才是问题的真正核心。自1973年美国精神医学学会(APA)将同性恋从精神疾病诊断列表(DSM-III-R)中去除之后，许多针对“矫正治疗”(reparative therapy)或者“改变性倾向疗法”(sexual orientation change efforts)的动机与治疗结果都被拿来讨论。1997年，美国心理学会表示，人类不能选择作为同性恋或异性恋，而人类的性倾向不是意志可以改变的有意识选择。1998年美国精神医学学会更指出，目前没有足够的科学研究证实改变性倾向的治疗安全或有效。有一些经历过“矫正治疗”的人表示，试图改变性倾向有潜在性危害。

有很多同性恋者生活得很成功和幸福，但是一些同性恋或双性恋者，可能会试图通过疗法改变自己的性倾向，通常这是家庭成员或宗教团体的压力所致。但事实是，“同性恋不是疾病”，因此“没有必要进行治疗”，而且世卫组织2012年强调，“世界上没有可以改变性倾向的医疗技术”。临床经验表明，那些寻求“转变疗法”的人，通常是因为社会的歧视偏见造成的内在同性恋恐惧症所致。而那些能正面接受自己性倾向的男女同性恋或双性恋者，比那些不能接受自己性倾向的人，获得更好的自我适应能力。

仔细想想，到底是这些自我适应良好的同性恋者，还是被社会扭曲压抑性倾向、被内在同性恋恐惧症压迫人格的人，对整体社会或者公共秩序，有更大帮助？

最后，我们有那个本钱，再多屠杀一位图灵，或者牛顿吗？

作者：伊达政宗 (同志、自由作家、基督徒、医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