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丶文化与政治脉络中的同性恋

关注来源:心同网2009-12-09

深入到不同国家的文化政治背景之下去探询同性恋的发生与发展,是本书作者致力于形塑一个更为立体,也更加多样化的欧洲同性恋群体的有效尝试。它摆脱了对同性恋理解的僵化思维,使读者能够从宽广的社会层面去认识这一特殊群体以及他们的时代。在这里,同性恋不再只是一种性爱模式,潜藏在其背后的社会结构和文化传统更应引起人们的反思。比如,为什么在英国这个清教思想颇为盛行的国家会产生「同性恋崇拜」?作者认为答案在于英国特有的教育体制,即以寄宿制为特点的「公学」(public school)纵容了同性恋在少年当中的泛滥,成为培育同性恋的温床。而公学的目的旨在培养社会精英,所以当这些有着同性恋倾向的孩子进入大学和文化界后,同性恋的行为也就在知识分子圈中传播开来,进而形成一种时尚丶一种生活品位。同样,为什么法国是欧洲唯一不对同性恋进行判罪的国家?在解答这一问题时,仅仅联想到法国自由浪漫的风气是不够的,作者提醒人们去关注法国的司法体制。自1810年法国《刑法典》颁布以来,因其所秉承的大革命原则,故规定只在有受害人时才进行处罚。在许多同性恋的案例中,由于当事人大多出于自愿,并不存在所谓的「受害人」,因此就不会追究他们的刑事责任。另一方面,《民法典》的主要制订者冈巴塞雷斯(Jean-Jacques-Regis de Cambaceres)本人就是同性恋,这一点也使得法国的法律对同性恋十分宽容。了解到这些鲜为人知的背景后,人们就不会只把同性恋看作一种孤立的现象,而是要把它放在社会文化的视阈下加以考量。 塔玛涅还特别提到了政治因素对同性恋的影响。比如在德国,由于同性恋人数甚众,多达100至150万人,即大约10万选民,他们便成为在议会斗争中处于劣势的左翼政党,尤其是德国社会民主党丶德国共产党争取的对象。同样,一些同性恋人士之所以投身左翼运动,也主要是将自己的性倾向当成一种政治筹码或反体制的手段。同性恋在此被符号化了,演变成一种政治话语甚或意识形态建构的手段。然而,政治氛围的不确定性,使同性恋更容易身处一种命运弄人的无奈境地。在苏联,1918年十月革命胜利后,布尔什维克宣布不追究同性恋的刑事责任,此举立刻让这个新生国家赢得了欧洲同性恋的感激和崇敬,布尔什维克也由此被证明代表了进步的力量。但是,到了1934年,同样处于政治上的需要,苏联政府将同性恋与法西斯联系在一起,作家高尔基甚至提出了「根除同性恋,法西斯就会消灭」的口号。同性恋骤然成为反国家和反社会的行为,与抢劫丶反革命丶间谍罪同列。苏联的例子似乎暗示了,在变动不定的现实政治面前,对同性恋的宽容只不过是一种临时的让步。30年代的事实也恰如其分地证明了这一点。 整个30年代,欧洲都挣扎在一场持久而严重的社会危机之中,在上个十年自由丶宽松的社会环境中形成的同性恋神话,在这个十年里却迅速蜕变为一场幻梦。这场幻梦首先在德国破灭,然后延及英国和法国。1933年1月30日纳粹的上台,标志着对同性恋镇压的开始。先是同性恋酒吧和俱乐部被勒令关闭,紧接着2月28日通过了「保护人民和国家法令」,各种同性恋团体和反对党派被一并取缔。10月,希特勒命令司法部长弗朗茨·居特纳(Franz Gurtner)起草一部新刑法,1935年6月,新刑法第六修正案被采用,加重了对男同性恋的法律制裁。在纳粹上台短短十个月后,德国同性恋的活动空间已经消失殆尽。与德国相比,英法两国对同性恋的镇压虽然没有那么猛烈,但英国自1931年起就明显加强了对同性恋的监控与抓捕,法国也取消了同性恋俱乐部等场所。 是什么原因使欧洲同性恋的境遇在十年之后发生了如此大的变化?纵观30年代的社会现实,我们会发现,对同性恋的压制其实是社会内部矛盾的一个外在反映。30年代,德英法三国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政治和经济危机,但人们并没有去寻找产生这些危机的深刻根源,而是将之归咎为道德的堕落和文明的衰落。同性恋首先被人们指责要对此负责,因为正是他们的不知羞耻导致了人口出生率的下降,影响了国家的竞争力。就像罗马帝国初期的基督徒和中世纪黑死病泛滥时的犹太人一样,同性恋也沦为30年代欧洲社会危机的替罪羊。当然,政治迫害的因素也是明显的。纳粹在捣毁希尔施费尔德的性科学学院时,特别强调了以下两点:希尔施费尔德的犹太人身份和马克思主义势力的保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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