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 作者:风弄(47)

小说作者:风弄2021-12-30

我心里清楚,那是书亭日后,注定心碎的声音。而我这个始作俑者,不过提前听到而已。

残忍,是我的本性,或是学自与将?我望着有着男子气概却又纯真得令人不敢相信的书亭,心不在焉地听他说近来经历。

“生生?”察觉我的走神,书亭用手在我眼前一挥:“你在想什么?这么入神。”

“哦?没什么。”我匆匆喝一口杯里的酒,问他:“书亭,你打算继续当医生?那么家里的事业怎么办?”

“家里有大姐在看着,她也整天要求我回去帮忙。你也知道我这个人,哪里肯回去受这活罪?”

“其实经营家族事业挺有挑战性。我以前和你想法一致,但现在就不是这样想了。”

书亭停下刀叉,认真看我:“生生,你希望我继承家业?”

“当然。”

“为何?”

“因为我希望。”我心里不断计量,轻描淡写道:“如果可以和你一起驰骋商场,那多有意思。”

书亭静静看我。刹那,我几乎以为他会在我这里看出什么玄机来。他却放下刀叉,温柔地握住我的手,问:

“生生,是否支撑黄氏令你非常辛劳?”他的表情,简直是非常心疼。

我不知道他猜测到什么,令他出现如此心疼的表情。我是黄氏的董事长,并不是苦力。

但时机总要利用,我低头,轻轻叹气:“商场如战场,有哪个不辛劳?要找到全心全意的盟友,真是比登天还难。”我偷望他一眼。

“书亭,我好累。累得说不出话来。”

“是否我继承家业,就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书亭,不要为我勉强自己。那样,我会承受不起,会内疚。”

书亭立即用他晶亮的眼睛直视我,他说:“生生,你说得没错,只有强大的力量,才可以保护你不受伤害。”

一时间,我有点感动。

我靠在书亭的肩膀上,对他说:“书亭,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我什么都答应你。”

“永远不要为我勉强自己,累着自己。”

书亭沉默一会,他沉声道:“生生,我答应你,永远不勉强你,永远不让你累着。”

这是意料中的答案,话里的深情却非我可以接受得来。我心里猛觉痛楚,蓦然直起身子,凝视着面前的书亭。

那个,岂非昨天的生生。何等痴情,又是何等专心致志,作一个渐渐毁灭自己的梦。

骤然,心酸泛滥,入了骨髓,延着血液流走四肢,将我五脏六腑腐蚀,痛得我几乎在这高级餐厅狂叫起来。

不应该不应该!我不应该是如此残忍之人!我不是与将!

“生生,为何叹气?”书亭靠了过来:“你为何总不快乐?”他也叹气。

他并不知我心里激荡的岩浆正在狭窄的心里翻滚。

我怔怔望他,眼里光芒数度变换,终于无力地长叹一声,再次靠在他肩上。

“书亭,再求你一事。”

“你说。”

“不要对我太好,那会让我害怕。”

“生生,你好特别。”书亭宠溺地笑了。

他抚摸我的头发,动作轻柔而充满爱意。

这不是幸福。

这是冤孽。

第三十一章

我以为自己已经变得坚强,可是,当我听着书亭抱着我说他有多幸运时,我终于知道:原来我还是脆弱无比,只是学会了如何伤害别人。

在他怀里我满腔泪水,但我对自己说:生生,你不能心软。

是的,世界如此残忍,我怎能去做心软的一个。没有冷硬如铁的心,如何可以和与将并肩站在一起。

我无言看天。

对,终有一日,我要并肩站在他的身边,无论我变得何等令自己也害怕。

书亭开车,把我送到家门。他站在车旁,依依不舍看着我进门。

我被他紧追不舍的目光弄得神经紧张,关上大门,方大大送了一口气。

这是错误的,后悔的念头一闪而过。

爸站在窗边,衔着黑烟斗对外一望,转头看我。被他深悉世事的眼光一碰,我忽然心虚,只想掉头上房。

“生生,还站着做什么?开饭了。”妈的声音慢悠悠传来。为了赶每晚的连续剧,家里吃饭总是严格遵守妈的时间。据她说,是为了天伦电视两不误。

一顿晚饭,吃得特别沉滞。

妈不断为我们父子夹菜,神态自若。不知道是她没有看出其中蹊跷,还是根本不想深究。反正时间一到,她就放下筷子,到电视那边去了。

饭桌上,只余我和爸。

果然,爸问:“那是贺家的老二?”

我不作声,放下手中的筷子,点头。

很长的一声叹息,从爸的喉咙里传出来。我的心骤然绷紧,因为即使是我在马来西亚监狱中的时候,也不曾听爸这般叹气过一次。

“算了,去洗个澡,早点睡吧。”

爸的一声叹息似乎把青春也叹去不少,他放下碗筷站起来的时候,显得苍老。

看着爸,我心上犹如砸了一块千斤大石。

我知道,他已经明白我的打算。

我以为,他会有很大的反应。训斥或鼓励,什么也好,至少不要这么沉默地不发一言离去。

爸的背影,令我在这一刻,忽然害怕地感觉到被遗弃的滋味。

“爸!”我失声叫了起来。

他停下,不曾转身,只是等待着我下面的说话。

我静静看他的背影,咬牙:“我知道我错,但我不会改变决定。”

爸无动于衷,仿佛料到我的话,连叹息也不再有,沉默离开。

这夜,无法入睡。

我辗转反侧,还是从床上猛然坐起。

在圈圈烟云中,拨通与将的电话。

这人,似乎总是在最黑的夜守在电话旁。一接电话,不等我开口,与将的声音传了过来:“生生,我知道必定是你。”

不理会他是如何知道。我问:“与将,你后悔吗?”

“你说呢?”

“我不知道,你告诉我,从一开始利用我到现在,你可曾后悔?”

“为何问这个?”

我忽然想笑,疯狂地大笑。抓住话筒,我斩钉截铁道:“与将,不要怀疑,我和你一样残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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