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纬三十三(一个患难见真情的清淡故事)(5)

情感作者:一笔一流年2015-10-08

中心商务区的道路全面封锁,车辆一律不得进入。当黎杨总算驶进市中心附近时,塞车了。他胡乱揉着头发,熄了火钻出车门。

四面八方堵得水泄不通,车辆像溯游而上的鱼群,搁浅在狭窄低浅的河滩上,满眼都是红彤彤的车尾灯,鸣笛声此起彼伏。

“该死!”

黎杨一拳打在车前盖上,转身重新回到车内,翻箱倒柜找烟。然而,他找遍了包里,兜里,车里,不仅没能找到一根烟,连打火

机也不见踪影。

他怔怔望着前方纹丝不动的车流,眼前浮现出叶子书认真的眼神。

黎杨,你这样不健康。

黎杨,今天只准抽两根。

黎杨,你偷偷抽烟了对不对,别以为我闻不出来。

他异常缓慢地低下头弯下身,整个人趴在了方向盘上。

“子书,你把烟都藏到哪儿了?我只抽一根,就一根……”

☆、Chapter 4

叶子书正要第三次按响门铃时,门开了。

于是,他惊呆了。

面前人蓬头乱发,叼着一根没点燃的烟,光脚踩在地上,随意套着一件皱皱巴巴的纯白T恤,领口歪歪扭扭挂在锁骨上,腿上穿着一条色彩绚丽的沙滩裤,没系好的腰带一长一短耷拉在身前。

更让人不可思议的是他那紫得发黑、高高肿起的左眼眶,脖子上和手背上的擦伤,还有左胳膊上包着的长条纱布。

叶子书站在门口,愣愣看着他,回忆回忆前几天银色轿跑里那个西装革履笑容明亮的男人,顿时觉得,这个世界肯定在自己未能留意的一个特定的点上扭曲了。

黎杨把烟从嘴里拿出来,懒洋洋靠在门框上:“是你啊,怎么找到这儿来了?”

叶子书回过神来,从裤兜里掏出手机递给他:“我来、来还手机。”

黎杨接过手机,随手塞进沙滩裤的口袋里,扬扬眉毛:“着急什么,改天在图书馆见着我了再还不就行了。”

叶子书扯起一个干笑:“我怕你有急用,这两天都没见着你,就跟图书馆的工作人员要了你的地址。”

“没什么急用,”黎杨伸个懒腰,扭扭脖子,转身往屋里走:“谢了。”

叶子书没跟进去,对走出两步的黎杨说:“那我、那我走了,谢谢你。”

黎杨停下脚,转过身:“进来坐会儿吧。”

叶子书摇摇手:“不了不了,打扰你休息了。”

黎杨看看他,重新走回来,指指他贴在脑门上的湿头发:“看你这一头汗,进来吹会儿空调再走吧。”见叶子书还在犹豫,就一把拽住他的胳膊拉进屋里,“客人大老远跑来,连口水都没喝上就走了,是不是显得我太不像话?”

叶子书正准备离这魔煞一样的人远一点儿,却一不小心深陷魔窟,只好无可奈何笑两声,然后开始剧烈咳嗽。

屋里开着空调,门窗紧闭,阳光刺进半敞的百叶窗,在朦朦烟雾中割出一道道笔直的光线。

黎杨看他一眼,快步走进屋里,拉开百叶帘,推开阳台门。风里混杂着潮湿的海腥气,将客厅吹了个通透,刺鼻的烟味鱼贯而出,屋内很快明亮起来。

叶子书缓了好半天才止住咳嗽。他擦去呛出眼角的泪水,看看推拉门外,顿时一声惊叹,飞快甩掉鞋子,走到阳台上,抓着栏杆往远处眺望。

碧蓝的河水自西向东缓缓流淌,穿过住宅公寓,载起帆船游艇,在几十公里外汇入广阔的大洋。崭新整洁的洋楼别墅错落两岸,至多不超过三四层,浅色外墙隐在夏日郁郁葱葱的树丛间,或玻璃或金属的护栏反射出七彩晶莹的光。市中心高耸入云的写字楼隐隐约约落入视线中,仿佛拔地而起的海市蜃楼,浮在绿油油的树海上。

空调吹出的凉气拨动叶子书背后的衣服,黎杨好笑地看看他大惊小怪的模样,转身返回屋里,打开冰箱拎出两瓶啤酒,回到阳台上,开了一瓶递给他。

叶子书刚来一个星期,还一直窝在小城里的青年旅社,哪见过这样的美景。他看得两眼发光兴高采烈,上一秒还认为黎杨定然是无恶不作的痞子混混,下一秒就已然抛却了这个想法,觉得眼前人和脚下巨大的阳台一样,周身笼罩着一层亮堂堂的阳光,简直是天神下凡。

他看一眼酒瓶,再看一眼夹着烟的黎杨,笑眯眯摇摇头:“我不喝酒,谢谢。”

黎杨愣了愣,将烟架上耳朵,挠挠眉梢,似笑非笑瞥着他:“刻苦努力,勤俭节约,不沾烟酒,真是爸爸妈妈的乖孩子,堪比濒临灭绝的珍惜动物。”

那语气里的嘲弄意味再清楚不过,叶子书的笑容僵在脸上,一瞬间后悔至极。他想反驳,可琢磨琢磨又觉得第二次见面就起争执实在不礼貌,只得闷声不响转过脸,接着看风景。

黎杨轻笑几声,自顾自喝了几口酒,拍拍他的肩:“进屋吧,外面热。”

叶子书“哦”了一声,一步三回头,不情愿地跟在他身后蹭回客厅里。

黎杨大大咧咧倒上长沙发,把烟收回烟盒,翘着二郎腿喝酒。

叶子书尴尬地躲在一旁的单人沙发上,看看茶几上溢出烟灰缸的烟蒂,没话找话一样问:“你每天抽几盒?”

黎杨舒坦地枕在沙发背上:“两三盒。”

叶子书撇撇嘴:“听说这边的烟很贵。”

黎杨一脸理所应当:“贵也得抽啊。”

叶子书摸摸后脑勺,无话可说,扭着脖子打量房间。

两室一厅,现代风格的装修,除了洒上一小片烟灰的茶几,其余地方比酒店还干净整齐。

叶子书瞟一眼他乱七八糟的穿着,问道:“租的房子?”

黎杨摇摇头:“买的。”

“你是在这儿长大的?”

“不是,上本科才来的。”

“你办的投资移民?”

“对。”

“你一个人住?”

“嗯,只有一间卧室,另一间当做书房了。”

“家里人不来住吗?”

黎杨把半空的酒瓶放在茶几上,将掉在外面的几个烟蒂堆进烟灰缸,慢悠悠地说:“我很小的时候爸妈就离婚了,是我奶奶把我带大的。爸妈在国内各自有各自的新家,奶奶年纪太大身体不好,谁也不会来。”

叶子书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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