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给我最好的礼物，不是只爱情！(12)

在寒假里，小龙总是很忙，除了每天要在商场打工，工余还要帮家里做一些接回来的外加工的活，休息时间还会帮邻居修补下门窗，修理个电器什么的，赚一点辛苦钱。他现在每天两顿在我家搭伙吃饭，奶奶待他像自己的孙子一样。我看得出他内心非常感激，但他从不会把这种感激之情挂在嘴上。有时我晚上会到商场找他，约他下班一起吃夜宵。在商场附近的大排档，我们坐在冷风扬起灰尘的马路边，吃着廉价的炒菜，偶尔还会喝点啤酒。在这里，我第一次跟他谈起我的爸爸妈妈，自从他们去世以后，我从没有跟任何人提起过他们。曾几何时，我把对他们的思念当成自己心里一个正在结痂的伤疤，小心翼翼地保护着，不敢触碰，如今我却自然而然地向他敞开心扉坦然倾吐。那一刻我方才发觉，有些已在心里憋了很久的情感，只有在一个人的面前，才能得到尽情的释放。我跟他说起爸妈在世时的一些趣事，他也跟我聊起他的爷爷，逝去的亲人的形象仿佛在我俩的叙述中重新变得鲜活。我没有跟他说父母离开时我的伤心与傍徨，他也没有跟我说爷爷过世时他的凄苦和孤独，好像这些令人难过的往事双方都不消说起，已经心照不宣。天气很冷，我们的心却很暖，因为有火热的友情在我们的体内流动。

小龙一个月会上省城一到两次，到商品批发市场进点E市难得见到的小玩意，让他妈妈上街摆卖，有时他阿姨在工厂没工开的日子也会去帮忙。有次在吃夜宵时，他边吃边计算摆摊的利润，我嘲笑他：“丁老板，又在策划什么商业大计啊？”他就边算边摇头：“这两个笨女人，真是没半点生意头脑，我进的是多好的货呀，她们就只能卖出这样的价钱，唉！”我看他那一本正经的样子，对他又是一顿取笑。不过笑归笑，丁老板自己的生意经倒真还不错，他把进的那些小玩意拿到学校卖给他那些没有多少经济能力的同学，往往能卖出比他妈妈和阿姨摆摊更好的价钱！有一次我跟他说：“要不等下学期开学了我替你拿点到我们学校卖一下试试？”他一听马上坚决反对：“不行，高骏！你们学校是名校，不比我们技校，校规严多了，别为这事影响了你在老师们心目中的形象！”我说：“我也不会在学习的时间去卖，只是在课余替你问一问罢了，不会对我有什么影响的！”他说：“高骏，还有些事你不懂！学生没多少钱，买东西的时候常会赊账欠账，甚至赖账的事也有发生。你这人性格比较直，对我的事又用心，我不想为了赚一点小钱害你与同学弄僵关系，这样会破坏咱俩的友情的！”我听了这话心头感动：在他的心目中，能不能赚更多的钱并不是那么重要，我和他的友情才是最重要的！

小龙在商场打工，每月有一到两天的假期，如果在休息日他不去进货，我就会上他家找他玩。有时他妈妈跟阿姨带着弟弟出去了，家里就只有我俩。可通常他手头总会有点事情，也没功夫招呼我，这时我也熟不拘礼，自己随便坐下，在旁边看着他在忙。有一次，他在阳台修理邻居的旧电器，我就靠着阳台的围栏看着他低头工作。当他用心做一件事的时候，平时挂在脸上的倔强顽皮的表情会消失不见，取而代之是安静专注的神态，此时此刻我忽然会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好像在面前的这个男孩自己并不熟悉，但这个陌生的小龙同样会令我心里泛动微澜。我斜靠在阳台上静静地看着他在焊接着电器零件，烧红的电烙铁的热量令他那轮廓分明的脸上微微渗出了汗水，西风吹来，阳台上飘散着锡条与松香受热后混合的烟味，那味道是难闻呛人的，但当时在我的心目中，即使是最清馨的花香都不能与之相比。当修好一件电器的时候，他把盖子合上轻轻地拍了几下，然后昂起头得意地看着我一笑。当那笑容绽放的一刻，宛如冬日最温暖的阳光，把我整个内心都照得透亮！

32.

究竟怎样才算做喜欢上一个人呢？我至今仍然不知该如何定义。我不敢说自己曾真正知道，是经过哪一天，或因为什么事，令我对小龙的友情发生了隐秘的变化。或许那份情愫在相遇之初早就藏匿在我的内心深处，只是自己并不自知。我是个天真单纯的孩子，在与小龙相识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只是把他当成是自己最好的朋友，觉得他比最好的朋友还要好。渐渐地，我每天都希望与他见面，如果有几天见不着，就会惦记牵挂。但当见了他的面，我却又不会对他说什么讨好赞美的话，只知和他斗嘴。他自负、好胜、虚荣心重，还爱讲那么多的无厘头烂笑话，我总是有意无意地拿他这些缺点来取笑他，有时还会故意说些话来挤兑他。他也常常还以颜色，对我各种挖苦讥讽，两人相互嬉笑逗趣一番。当到了晚上，回味与他的玩闹嬉戏，回味他的一言一行，我的嘴角会不知不觉挂起傻傻的笑容。与他在一起，我不由自主地想去了解属于他的一切，而他，也乐意把自己生活中的酸甜苦辣与我分享。但有一件事，我却不敢过于关切，那就是——他和高静的关系……

这个寒假，高静曾几次上门来看望我奶奶。现在我对她加深了解，发现她是个心地善良、性格直率的女孩子，自从那次到我家吃过饭后，她就一直谨记我奶奶的嘱托，以指点我和帮助我为己任（晕！）。她热情开朗，口齿伶俐，每次登门都能逗得奶奶很开心。在我家，偶尔碰上小龙，她的表现就像遇到一个相熟的朋友一样，也跟他有说有笑，但并不带有情侣亲密的态度。有时我有点疑惑：她上我家来除了看望我奶奶，是不是因为得悉小龙在我家搭伙，怀有想跟他偶遇的目的呢？

关于高静和小龙之间的过去，现在我从小龙妈妈和阿姨嘴里知道了不少。高静的爸爸也曾是东海厂的员工，两家人做过邻居，高静和小龙是自小打架打大的，也可称得上青梅竹马。高静五、六岁时，她爸爸离职做生意赚到钱，全家搬离了东海厂的宿舍。小学，高静和小龙是同桌，初中，两人又是同班，感情一直很好。中考时，小龙瞒着高静报了技校，令高静很生小龙的气，而小龙又不肯低声下气地认错讨好高静，因此两人算是掰了。但他们两个都是那种爽朗大气的人，再见面也不会扭扭捏捏，大家仍可以如好朋友般相处。

高静有时一个人到我家来，有时会约上赵杰，有次她还带了一个名叫阿兰的女孩子来介绍我认识。阿兰跟高静是小学和初中同学，两人是闺蜜，现在阿兰在一所普通高中念书。阿兰也是个漂亮的女生，只是她的漂亮跟高静的不同，如果说高静像旷野盛放的玫瑰，热烈、奔放；那阿兰就像商场橱窗里的瓷娃娃，安静、低调。我跟她初次见面时，并没有想到这个外表秀气沉静的女孩后来会在我们的故事里也扮演了一个重要的角色。阿兰的父母也在东海厂工作，因此她跟小龙、高静都算是东海厂的子弟，三人自小认识。E市人有句话：“东海子弟多义气。”这句话后来在他们三人身上都得到了印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