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品收购与油烟清洗的同性爱

情感作者:赵力2022-03-06

废品收购与油烟清洗的同性爱

文 | 赵力

投稿邮箱 | gayspo_edit@163.com

2021年之前,孙国玉的废旧物品回收站基本上会从腊月二十三的小年那天开始不再营业。他和母亲会收拾行李、准备回家。可2021年12月初,孙国玉就跟母亲说过三四次,“要不咱们今年就留在这里过年吧!”母亲是不肯的,“在破烂站过年?触霉头!”

孙国玉挑了一个没什么人来的时间,在破烂站旁边的偏厦房里,用冰凉的地下水冲了冲手。摸出一直放在棉衣里卫衣内衬口袋的手机。那个微信上只有几个人,除了父母,还有一个男人。

孙国玉发微信,“要不你春节跟我回家吧?”等了三五分钟,没收到回复。孙国玉估计对方正忙着清洗油烟机。他把手机放回口袋,拉上棉衣拉链,戴上手套,又用手隔着棉衣按了几下。这才回去干活了。

“你们是做啥的”

2021年12月,天气越来越冷,孙国玉和母亲还住在破烂站里。他们并不是没钱,只是为了节省每个月小一千的房租,母子两人就在后搭出的偏厦里挤一挤。偏厦毕竟不是正经的房子,墙壁都是单层砖,冬冷夏热,若是娇贵些的水果都没办法把这里当库房。母子两人租下这个院子时,房东把偏厦免费给他们用。夏天蚊子多,还可用蚊帐来抵挡,但冬天就不行了。母亲不大敢用电暖器,害怕线路老化,引起火灾。只能用煤炉取暖。因为冷,到了夜里八九点,若有人来卖废品,都是孙国玉出去接活。

那一次,孙国玉拉肚子。厕所在院子的另一角。到了夜里九点多,已经跑了七八次,他冻得哆哆嗦嗦。等夜里十点多,有人敲院子的门问“还收不收”时,是瘦小的母亲去接的。可母亲出去还不到五分钟,就急急忙忙地回来,对孙国玉说“不像是好人。”

孙国玉忍着不舒服,走到已经关上的院子门口,从两指宽的门缝里往外看。是一个戴着帽子、口罩的男人,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清。孙国玉不敢开门,他能感觉到一股杀气,所以连是什么废品都没问,直截了当地说,“我们不收了。想卖明早来吧!”男人先是哀求的语气,“一辆电动车,坏了,我推着走了两家,都不收。你们要是能收,把钱给我,我把车扔在门口,你明早推进去就行。”

孙国玉踮着脚,往男人的身后看了看,的确有一台大且笨的老式电动车。他心动了一下,但还是说,“天黑看不清,明早再来吧!”男人不肯,“你就随便给点钱就行。”

孙国玉明白这是赃物,哪有人会大半夜这么急切出手的?更有可能的是两种情况。要么把钱通过门缝给了对方,对方拿着钱,骑着电动车扬长而去。要么是钱给了,车留下来,过不了几个小时住在附近的车主就会寻上门来。所以,孙国玉还是拒绝了。

男人看到孙国玉这么坚决,立刻用脚踹门,嘴里边骂着边从旁边捡了一块石头,砸着院门。就在孙国玉母子两个人打算报警时,一辆微型面包开了过来,用车大灯晃着。男人见势,骂了一句,骑上电动车走了。

可就算这样,孙国玉也没有冒然开门。万一是对方的同伙咋办。但看小微型上下来两个男人,二十七八岁的样子,高高瘦瘦的。“没事吧?要不还是报警吧!”其中一个长脸的男孩隔着院门对孙国玉说。孙国玉强撑着,“没事没事!谢啦,兄弟!”

第二天,也不知是前一晚受了风寒还是受了惊吓,孙国玉发了高烧。傍晚,昨天开过来的小微型又来了。这一次,病怏怏的孙国玉才看清两个男人。一个三十多岁,一个二十出头,穿的衣服和自己一样脏兮兮的,估计都是干体力活的。三十多岁的男人开了腔,“昨天是我老乡说你们这里被人砸门,估计是遇到坏人了。我们俩寻思着,再怎么样我们也是男人,相互壮着胆子,就过来了。”

看到孙国玉虚弱的样子,二十出头的男孩子主动说,“冬天你们这里一定特别冷。”然后指了指斜对面的老小区,“我们就是在那里租的房子,两室一厅才七百块,就是楼层高一些。毕竟冬天不用交采暖费了,挺划算。”孙国玉用眼神询问母亲。母亲也觉得这个男孩虽然看起来年轻,但说话在理。

母亲问,“小伙子,你叫啥?你们是做啥的?”

“干脏活的就该跟干脏活的在一起”

其实从严格意义上来说,这并不能算是孙国玉导演的一部剧。小微型和二十多岁的男孩并不是孙国玉刚刚认识。二十多岁的男孩其实是孙国玉的男朋友,做清洗油烟机工作。两人在一起已经半年多。那天晚上孙国玉看到有人砸门卖赃物,心里有些怕,在后来想到报警前,已经给男友发了微信,让他赶来救急。

遇见男友前,两人有一样的疑惑:我这样干体力活的脏小子,会有人喜欢吗?孙国玉初中毕业,跟着老乡出来打工。从老家江苏常州下的一个小村子一路向北工作,开始在河北,后来到内蒙古,最后是东北。孙国玉不想再跟着施工队到处修路,总是半夜干活,不管天多冷,只要不下雨,夜里十点就要上班,干到后半夜三四点。孙国玉当初离开家,就是为了不让家人知道自己喜欢同性。可跟着修路施工队到处走,家人的确不知道,但怎么可能有男朋友呢?

孙国玉偶尔也会有饥渴时。对方多半是工地上的工人大叔。一次就够了,他不想在工棚里频繁发生这样的事,带着龌蹉肮脏和紧急匆忙,结束之后心里也不舒服。

一次修路,想找个僻静的地方尿尿,孙国玉误打误撞看到这个到处都是住宅区的、狭长胡同里的破旧院子。院子以前是给隔壁的供暖所锅炉房堆煤渣用的。如今闲置了。孙国玉听到修路施工队的一个大哥说,“开个破烂站不错,肯定赚钱。”他便趁着没上班时,拨打了贴在院门上的电话。院子要按年租,一年三万五。孙国玉心里没谱,和母亲商量。母亲琢磨了两天,坐上火车来了东北,审视之后,租下院子,跟儿子一起开起了破烂站。

每天跟各种废旧物品打交道,塑料瓶子、玻璃瓶子、铁片铁丝、报纸杂志……孙国玉的身上总是带着洗不干净的味道,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到底是什么味道。记得一次有一个很胖的受过来见面,对又矮又瘦的孙国玉挺满意,两人借着夜色,找了一个树丛。胖子蹲下来刚要忙活,忽然对孙国玉说,“你用的这沐浴露是不是坏了,怎么香味里还带着一股馊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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