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日本到中国:一对同性情侣的跨国恋(2)

情感作者:蜃小小线2024-12-06

一次,鲁强在宿舍做了红烧肉。在日本,中国调料并不难买,但在宿舍里做这样的料理,几乎整层楼都闻到了。校工跑上来,“不可以不可以!”看到鲁强,校工一愣。郑维军正好从外面进来,见到这一幕也愣了。鲁强下意识地用一个小碗,盛了满满的红烧肉,递给校工,“你尝一尝。”校工迟疑了一下,接过来。

从此,鲁强再来,校工每次都关紧门房的门,假装看不见。但2022年的樱花季后,鲁强的务工签证到期了,他需要回国。郑维军和鲁强面临第一次的分开。

郑维军忍着,一直没提自己对这次分开的不放心。特别是鲁强去机场那天,郑维军的心情很差,本该那天处理完的实验数据,花了他整整一周。心神不宁,还让郑维军在宿舍里煮面时,把自己的手烫了。

在日本很寂寞,郑维军要想找到陪伴其实很难。鲁强就不一样了,他回国后可以选择的范围很多,加上鲁强在日本务工,日语说得也还可以,找工作也没有以前那么难。环境的变化,让郑维军有些不知所措。有两个月的时间,郑维军一直克制着自己,很少联系鲁强。他尽量不让自己去猜测鲁强在国内做了什么。

在如今的时代,不要说跨国恋,就连异地恋,都很难维持。郑维军和鲁强虽然没说过分手,但空间上的距离带来了无形的压力。郑维军为了化解压力,开始每天跑步,通常是夜里在学校的操场,一跑就是五公里。

操场上有一段小路,灯照不到。郑维军喜欢在那里跑,是因为他之前和鲁强经常在那里散步。不知道那天怎么回事,地上多出了一块石头。郑维军好巧不巧,踩到了这块石头上,脚踝一崴,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这么一坐,疼倒是次要的,心里的那种悲伤感忽然从头到脚把整个人都笼罩住了。

郑维军有些悲伤,以为夜色中没有人,忍不住啜泣起来。哪里想到黑暗中也有人路过。对方是个比他年轻的女生,先是小跑过来,一边跑一边问他是不是遇到了危险。等到了郑维军跟前,女生打量了一下郑维军,“中国人?”郑维军没吭声。女生冷笑了一下,“大男人为什么要哭?”

这件事让郑维军觉得有些丢脸的同时,也让他对自己未来是否留在日本产生了很大动摇。他始终认为在日本是不会得到应有的平等对待的。

欣慰的是,两个多月后,鲁强开始每天都会告诉郑维军,自己一直在办理继续出国务工的手续。郑维军想,“他是想出国跟我重新在一起。”

但这一切并不顺利。一来是2022年国内疫情的管控要求还没有放宽,二来鲁强的前一次务工没有得到公司的好评。鲁强并不擅长在车间操作车床,工作效率不高也为这次的重新申请带来了很多阻力。

一次,鲁强喝醉了,打视频通话给郑维军。郑维军正在实验室里。他忙走到走廊里给鲁强回拨回去。鲁强在电话那端,口齿不清地说,“我要是出不去了,你回来不?”“你要是回来,我就不结婚,咱俩过!”

原来那两天,鲁强家里看儿子出国务工难度不小,琢磨着干脆安排他结婚,甚至开始张罗着在镇上再买个房子,还强迫鲁强相亲。鲁强苦闷极了,连续几天都在外面喝酒,喝到半夜才回家。

两人虽然一个在国外一个在国内,但这些小事却让他们感到彼此面临的境地竟是如此相似。那段日子对郑维军和鲁强来说都特别难熬,仿佛有无形的力量,在不断将两人推近。郑维军的博士论文已经进入收尾关键阶段,如果完成不了,这两年在日本算是白折腾。鲁强如果还不能办下来出国务工,就真的要被家里人逼着结婚了。

“去东北吧!”来自山东的鲁强和来自河北的郑维军商量后,决定共同换个城市生活。这让郑维军感觉日子有了奔头。2023年3月,郑维军的博士论文初评通过,他决定回国,并开始办理手续。

就在那个月,鲁强的出国务工在折腾了多半年后竟然办下来了,而且之前交的三万块钱中介费也退不回来了。鲁强懵了,跟郑维军说,“要不我还是去日本再干两年吧!”

两年!郑维军倒吸一口冷气。难道自己要从举目无亲的日本,到一个国内没有亲友的城市。而这两年内,彼此又会遇到什么样的变化呢!

“我灰心了。太难了!”郑维军对鲁强说。鲁强沉默着,没有回复。

“你们俩是……那个?”

郑维军能理解鲁强为什么想继续出国务工。鲁强的父母就是普通的农民,靠着鲁强在日本务工的收入在镇里买了楼房,把老家的地租了出去。劳务中介的三万块钱,对于这样的家庭不算小数目。

在两三天没怎么联系后,鲁强问郑维军,“你已经在国内找到工作了吗?”郑维军其实已经联系了几家大学,除了要考虑收入外,还要考虑整个科研的条件。当时郑维军正在河北和东北的两所大学间犹豫。如果鲁强去日本务工的话,那么郑维军更多考虑去河北,“毕竟离家近。”郑维军这样对鲁强说。

鲁强和郑维军算了下他的损失。“三万块是开始办理出国务工前就要一次性交的。里面最大的一块是中介费,其余是往返机票钱和三个月的房租钱,以及语言学校的学习费用。”鲁强说,“我倒是不在乎,但我爸妈知道以后,坚决不同意。”

郑维军算了下日期。如果现在回国,他没有办法先回家,而是需要去鲁强所在的城市,处理劳务中介费,并共同生活一个月左右,之后再去河北和东北的高校面试。

郑维军还是选择了提前回国。2023年7月,离开日本那天,他看了看自己生活了多年的宿舍,有一些不舍,但更多的是畅快。几个小时后,飞机降落在国内。鲁强已经在机场,许久未见的两人彼此间还有些羞涩。鲁强的变化挺大的,人胖了一些,说话的声音也比在日本有底气了。

郑维军办理完手机换号,就跟鲁强一起去了劳务中介公司。接待他们的大姐对两人的关系感觉莫名其妙,“你是鲁强的朋友?从日本回来?你俩商量后,决定不去日本务工?我就不明白,鲁强去不去日本务工,跟你有啥关系?再说劳务中介费都交了,我们该做的工作也都做完了。这个时候你说不去,可钱都花出去了,我们也没办法。”

“还有二十天才出国,机票是可以退的。鲁强不去日本的话,住宿费和补习学校的费用也不需要。”郑维军比鲁强的表达能力更清晰,“还有劳务费。你们可以收,毕竟做了很多工作。但他不去的话,是不是可以考虑少退一些。”中介大姐听完郑维军的话,有好一会没说话,而是看着电脑屏幕,“我们以前没有过这样的先例。我们研究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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