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滋病的生死考验!白桦和他的白桦林

情感作者:赵珂2013-08-26

在白桦看来,白桦树是高洁和挺拔的象征,如同自己对品性的追求。当初决定用“白桦“作网名时,他并不知道,白桦树同时还隐喻着"生和死的考验",更未想到过,有一天,自己会在经历了艾滋病的生死考验后,成立名为"白桦林"的感染者支持机构,将自己对生命的热爱传递给同伴,结木连林。

我和白桦约在王府井书店门口见面,虽然素未蒙面,我一眼就在人群中认出了他,紫色衬衫搭配黑框眼镜,自有一番气质,是典型的精致闷骚男。 我们边吃边聊,他特别会讲故事,起承转合,伏笔与悬念,一段一段将他的成长、认同、挣扎、坦然娓娓道来。偌大的餐厅里,周围的背景被虚化,只留我聚焦在他的故事里,随着他的情绪跌宕起伏。 白桦生于70年代,祖辈是官商世家,在民国时期曾官居要职,虽抵不过内战和文革的时势,却为他留下了书香血统和广阔眼界。

他天生有自信和傲气,在学业和工作上总是领先他人一步,却在情爱上后知后觉。在互联网到来之前,渴望沟通的年轻人都对书信和电台广播情有独钟,白桦带着那个年代的光环担任一档电台节目主持人,时空的另一头,一个男人仿佛读懂了他内心的隐秘,通过电话开启了白桦自我认知之门。那时,中国几乎看不到任何关于同性恋的资讯,白桦和大家一样,经历着漫长而苦闷的探索。直到互联网出现,将天南海北的同志们隐秘地相连,白桦自然也在其中。

他用三个关键词勾勒出自我认同的心路历程:花醉红尘、《北京故事》、《同性恋亚文化》,那是一代人的经典记忆和通联密语,白桦亦不例外。 进入新世纪,中国开启了逐梦北上广的热潮,白桦像所有怀揣梦想的年轻人一样,离开家乡,成为北漂一族。

那时的北京,正是同志酒吧和社群聚会兴起的时候,工作之余和朋友聚在一起聊天、吃饭、喝酒、泡吧、看反串表演是最受同志欢迎的社交模式,白桦也乐在其中,结交了不少朋友,也谈过几段恋爱。在白桦眼中,那段日子是他人生中最无忧无虑“美好的旧时光”。

“2004年前后,我们这代人都不约而同的买了房子,大家都不敢再随便出去花钱了,加上工作压力一年比一年大,联系忽然就变少了。”故事从这里开始转折。那是中国房地产热的起点,也是同性恋社群伴随着艾滋病议题走向公众视野的开始。 2009年,金融危机,伴随着巨大的工作压力,白桦开始长期生病。持续无法消退的高烧让他有了不详的预感。他未去检查,就笃定自己的病因,在精神出现幻觉的情况下,他用手机给最好的朋友写短信:“我是同性恋,我感染了艾滋病,我要死了。”或许是上天的捉弄,这条短信被他群发给了手机里所有的联系人。

发完短信之后,白桦放火点燃了自己的房间,然后割腕自杀。 因浓烟赶到的警察挽救了白桦的生命,他被送往佑安医院救治,被证实感染了艾滋病毒并已经进入发病阶段。严重的机会性感染使得白桦在病床上动弹不得,连翻身和说话都难,却激发出了他求生的本能。“我当时的人生诉求变得特别简单,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只要能摆脱病床,能动能说话就行。

当我终于可以重新开口说话,我拿起一张报纸就开始一个字一个字的大声朗读,就像著名盲人作家海伦·凯勒第一次领会单词“water”时那样。我内心忽然有了一个信念,不管怎么样,都要活下来。”

说到这,白桦语音哽咽,热泪盈眶,时间在那一刻屏息,那是生命的感悟,直击心灵。 出院后,白桦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旅游,他想把想去还没有去的地方全都走一遍,试试自己的身体还能不能像以前一样,就算死在途中也值。他先去了江南,发现身体无恙后又去了川藏,甚至爬到了珠峰大本营。出院两个月后,当他带着变黑变壮的身体结束旅行回到佑安医院时,所有的医护人员都无比欢欣鼓舞。

既然重生,也就无畏。当时将短信误发给所有人反而使白桦彻底放下了包袱,他开始想,自己接下来应该做些什么。住院期间,贝利马丁基金会主席马丁先生和一些国外专家曾来佑安医院探望,英文流利的白桦和他们交流得十分顺畅。慢慢的,白桦发现国内很多感染者由于种种局限对于国家政策、药物知识、国际资讯等都知之甚少,而他正好可以发挥自己的学历和语言优势。2011年,在马丁基金会张忠誉先生的鼓励下,白桦成立“马丁之友”QQ群为感染者同伴提供支持服务,后更名为“白桦林全国联盟”。

到目前为止,“白桦林全国联盟”已经发展到了8个中文群和1个英文群,群友超过4000人,成为具有全国影响力的感染者支持网络。 人生经历,就算再戏剧,也总是时代造就,白桦亦不例外。在这个时代,艾滋病是任何同志无法回避的问题,只是白桦偏巧被命运选中。他曾经一直以为艾滋病离自己很遥远,因为他一直坚持安全性行为,除了和自己曾经的男友。有一天,当他在感染者聚会中看见曾经的男友,他内心的猜测得到了证实。“我没有怪他,因为他也是受害者,我相信一切非他本意”。 试问,有多少人在白桦的故事中找到过自己的影子?如果概率重选一次,被选中的不是白桦,而是你我,我们又会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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