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419到天长地久(3)

这样充实的生活持续了两个月，慢慢到了秋天。我负责的供应商有几家在欧洲，和中国八个小时时差。我们下班了，他们才刚开始上班，联络起来很不方便。都是单向的，我在下班前给他们发电邮，要到第二天上班的时候才看到他们的回复。如果有什么问题的话，都无法及时协调。于是我就想在家里通上网，晚上和他们可以及时联系。

现在回想起那时的光景都觉得很好笑，相隔十四年，那差异像隔了一个世纪。不过实际上也确实是跨了一个世纪,只是没相隔一百年而已。那时上网都是用电话线的，又慢又贵，按分钟算钱。还需要到电话局去缴押金开通。总之是相当的原始。我买了“猫”(Modem)回来，就给我的首席技术支持打电话，请他来帮我装。我说过我是电脑盲的，我的电脑是他老兄帮我攒的。之后所有相关问题都是赖上他。我的首席技术支持是我的死党之一，某野鸡大学计算机专业毕业，在我眼里可是无所不能啊，形象极为高大。

老兄在我崇拜的目光中，三下五除二就连好了。服务那叫一个无微不至，还额外给我留了一堆成人网站，真是好人。他在给我如数家珍般地一一介绍，都是些欧美的辣妹图片或AV。其中有个网页上有个单身帅哥裸照，看得我怦然心动。不过他老兄可没兴趣，嫌恶地当做垃圾页面一下给关掉了。

首席技术支持走了以后，刚才看到的那个裸体帅哥一直在心底召唤我。扑到电脑上去找啊，我是网络菜鸟，还颇费了些功夫才找到。网络上的内容很精彩，从那一个网站又有链接到其他网站。

进入网络时代后，我是大开眼界。不过当时我还是男女都看的，很博爱。有时候，技术进步不是什么好事。本来在此之前，苦读两个月的天书来的，现在也无暇看了。不过采购那一块我是基本学习完了，这对我以后的工作帮助很大。生产部的那部分就先不看了，真搞清楚了弄不好我还要去教他们，何苦来哉?我这样给自己开脱。本来为了工作原因连通的网络，说到底也没做太多工作上的事情，反而结束了我的苦学时光。人有的时候，会以一个崇高的目标开始，最终却以一个低俗的现实结束。这个人，说的就是我自己。

我觉得自己的反应不是一般的迟钝，实在是相当的迟钝，在乐此不疲地看了很多天的英文成人网站之后才想起：我怎么不用中文查查北京的同志资讯呢?

第4节

沉沦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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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阿里巴巴面对着装满宝藏的山洞，网路给我打开了另外一个世界，一个我向往已久的同志世界。

当年网上的同志资源还并不多，但是已经足够令我开心不已，找到组织的感觉很亲切。如果说李银河的那本书是黑白的，网络上的同志世界則是五彩缤纷的彩色万花筒。

记得当时最喜欢去的网站是《花醉红尘》，其落樱缤纷的淡雅版面和如在心弦上律动的背景音乐是珠联璧合的绝佳搭配。现在闭上眼睛还能清清楚楚记起，宛如昨日。早期的红尘版块并不多，但是它吸引人之处是在一个唯美的环境下洋溢着的温馨氛围。红尘的聊天室是没有私聊功能的，每个人的发言都会被所有人看到，比较类似于天涯这种贴吧的性质。但是不像天涯里顶贴水准这样的参差不齐。那时没有人做灌水、抢沙发、Mark留名这样的勾当，那就好比穿着睡衣去参加正装派对，情何以堪。完全都是天南地北的同志友人之间的心灵交流。这样的氛围现在仅在天涯为数不多的帖子里还能偶尔看到。

我一直就做地下党，只是每天上去浏览而已，始终没有注册发言。那里的每个人都在真诚的展现自己最美好的一面，所以上面的氛围有着近似童话世界的完美与纯真。但是人是立体的，优缺点并存。我守望着这份美丽就好，不希望看到美丽的肥皂泡破灭后的真实一面，所以刻意地不去接近。所以花醉红尘对我一直是一个美丽的回忆。

我更希望和活生生的人打交道，这样才有深交的可能，而不是神交，生活在一个虚幻的世界里。我开始关注北京的同志聚地，并且跑去一探虚实。

那个年月名列榜上的地方并不多，最有名的当仁不让就是东单公园，不过是恶名昭著的那种，看着网上的评价，我真是庆幸自己去的那次什么都没有发生。

有好几处聚地竟然都是厕所，什么西四的厕所，呼家楼的厕所。这不光地下，也太下游了些。这种地方打死我也不能去，听了就怕了。这也是当时同志世界里的一种悲哀吧，这个野草般的族群是无法暴露在阳光下的，只能选择在边缘得不能再边缘，卑下得不能再卑下的地方生长。

我去过Half&Half酒吧，发现那里去的基本都是一对或一堆朋友，显然不是个适合交友的地方。还遭遇到了MB的搭讪，好不容易才甩掉。

聚地里的另外一类就是同志浴室，有三四个之多。有一家叫做翰林春的居然离我住的地方并不远。我就是在这里邂逅他的。这里也是我在同志圈里的最后一站，尔后就和他生活在了一起，和这个圈子彻底的绝缘了。

翰林春这个名字起的，前两个字还满不错，第三个字一下把前两个的高度拉下来了，颇有八大胡同里妓院招牌的感觉。或许换个字意像会差很多，但是就是那种地方，起个清高脱俗的名字也与事实不符。

清晰记得初到那里的羞涩，像个小贼一样，有贼心没贼胆，在休息室大厅里都是找最边边的地方，在那里好奇的东张西望。我是喜欢看风景的人，可以对着天空发一个小时的呆，也会坐在马路边上像看电影一样，看南来北往的芸芸众生，一坐就是半天。何况这边风光独好，我很快就有了如鱼得水的感觉。虽然我想找的那条鱼一直没有出现，但至少我已经在水中了，看着周围的鱼游来游去。

在经过漫长的摸索道路之后，终于置身于同志世界里的感觉很惬意。可以在一个真实的世界里去感受，而不是在网络的虚拟世界里臆游。光是看着他们我就觉得很有意思。这比在网上看交友照片过瘾得多，不光可以看脸，还能看身体，能对一个活生生的人有全面的感觉。这里有阳刚的，有柔媚的，有成熟的，有青涩的。虽然都是一条浴巾围在身上，但是方式各别。这条浴巾都能被某些人围出个花样来，再配上走起路来腰肢的舞动，呵呵，性感撒一地。这是故意夸张想招人的那种，只是好玩，不是真的好看。真的吸引我的是那种不经意的春光乍现。湿漉漉的头发，还会有未擦干的水珠偶尔滴在挺拔的身体上，健康的肤色，配上随随便便围在腰际的雪白浴巾，浴巾下面露出匀称的小腿。走路也没有任何的造作，青春的活力就在这无意中全然展现。这样的风景最好看，遗憾的是少而又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