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飘（又名：尘尽光生）(61)

丧礼办的很风光，那阵势是农村人都没见到过的，所以下葬那天，十里八乡的人都来看这场风光的葬礼。江飘他姐姐已经哭晕了好几次，江飘疼的感到心里被刮走了一块肉一样。在落棺的时候，江飘突然跳到墓穴里，躺在棺材上说，把我也埋了吧，求求你们把我也埋了吧。

葬礼结束后，他大舅找到蹲在门槛上抽烟的江飘说，对不起，是我耽搁了你妈妈。江飘摆摆手说，不关你的事，你是公事公办，都是我，要不是我是个坏东西，那事根本沾不上我，我妈也不会出这事。

在把所有善后的事情处理完后，大家都要回南阳了。江飘他哥哥问他，别在外边瞎混了，回去后到我那边给我帮忙，我现在急需人手。江飘说，算了，回去后我会出去走走，你还是帮他吧。这时候他父亲就在院子中央，江飘看着他，走过去，从口袋里把烟掏出来，抽了一根递在他父亲手里，然后转身，走了出去。他父亲看着他慢慢走出院子的身影，心里突然一阵泛酸，眼泪流了出来。

回到南阳后，江飘一直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愿出去，七星几次要拉着他出去，江飘都无动于衷，只是说想好好静一段时间，然后把手机也关掉，就坐在屋里看书或看碟。

直到有一天，阿歪把电话打到七星手机上，非要江飘听电话，江飘执意不过，就听了。结果阿歪在电话里说她昨晚被强奸了，要江飘火速赶来。江飘二话没说，出去打辆车就赶到阿歪的游戏室。结果是阿歪看到江飘的时候嬉皮笑脸说道，我要不这样说，你啥时候会出来晒一晒是不是?江飘扭头要走，阿歪说，你要真走了，你他妈的就不是个男人，是个男人就应该更快乐的生活，而不是伤心了就躲避起来。江飘听她说完就走了，阿歪在后边说道，既然结局无法改变，就应该往旁边闪，你又何必非要所有人都担心你，弄的谁都不好过?

阿歪看到江飘走，气的只骂他是个老犟驴。一边骂着还一边抽着烟，这时候，江飘站在她前面说，我听你的了，刚在外边闪了一下，闪的我现在想抽烟。阿歪笑着递给他一支烟说道，算你娃子有福气，今天晚上我请客，来，给姐姐笑一个。江飘咧嘴笑了一下。

晚上两个人吃饭的时候，阿歪说，要不这两天我陪你出去转转。江飘说上哪?阿歪想了下说，上昆山吧?江飘说，你有病?阿歪说，自你给我说过那故事后，我就一直想到昆山去问问那个男人。江飘笑着说，我还以为你去给他两耳光呢?阿歪说，日，我会那样没素质吗?我只想问问他为什么不信守承诺。江飘笑着说，很多事情不需要理由的。阿歪说，我就是非要他给一个理由不行，不给我闹死他!江飘哈哈笑了起来说道，好的未必是合适的，开始都是妙不可言，最后都是厌倦，在厌倦之前留一个最美的回忆又有什么不好?再说了，你当初还不是这样做的?无数人在一起过的久了都审美疲劳了。

阿歪点头道，也对，但有一点我也还是想不明白，你说，你在这群骗子堆里长大的，你怎么最后被他耍了?江飘笑了起来说，如果你理智的去爱一个人的时候，那肯定不是爱情，爱情最起码包含有冲动，感性，激情。这就象琼瑶的小说一样，哭哭啼啼死去活来的，现在很多人对看琼瑶作品的都有点鄙视，那是他们根本没恋爱过，其实爱情在幸福或受伤的时候，倒真是象她写的那样。

阿歪哈哈笑了起来，说，你最近是不是性生活很协调啊?说的有模有样的。那样吧，再过段时间三月三了，我们上武当山烧香吧。江飘点点头说，也好，是该烧烧香了，人家都说本命年不好，今年又是我本命年，应该好好烧一次。

四十三

这世界犹如一张妓女的脸，时间好似一个嫖客，一切不经意的开始，又顺其自然的结束。只是。在那欲望之后痛苦深渊的谷底里，你裸露出寂寞的残渣。于是，你拍一拍落在心尖上的灰尘说道：时间强奸了思念，思念又委身于寂寞，在经过多少个黑夜的孕育之后，他们有了一个共同的产儿--回忆。只是，记忆是个婆娘，动不动就出来撒野一场，自从他们家男人死了之后，她成了个寡妇，于是，谁都想摸他一把，我个子低，只能躲的远远的。所以我是个凡人，是啊，凡人都寂寞。

这段话是江飘在一个细雨飘荡的夜晚写的，他站在窗口，不停的抽烟，他想起多年前，曾在一个小镇上，一个算命的妇女曾说过他有幸福，而如今他最亲的母亲也走了，他已不再拥有什么，而那些往事的影象俨如鬼魅一般飘忽左右，他依旧只能在每个夜晚里在寂寞中得到高潮，他站在那里黯然的说，我好想找个人抱着哭。

在伴随着一首大街小巷都在放的 2002年的第一场雪 的歌声中，江飘跟他的兄弟们做完了这年的第一笔生意。在晚上吃饭的时候，驼子突然说道，我恋爱了。

所有的人一愣，你恋爱了?那疑问不亚于如看见了外星人一般惊奇。丫头嘲笑他道，你这种老粗还知道什么是恋爱?你放过这世界上可怜的女人吧。驼子说是真的，今年过年的时候，也就是初三晚上，我躺在床上听手机的广播，当时的节目正好是一个交友的，很多人都给主持人打电话说找什么样的朋友，然后留下电话。这时候我听到一个女孩打热线说，她什么也看不见，但她一直相信有天她会能看见光明，她想交一些能跟她说说话的善良朋友。我当时想，可能也没有人给一个瞎子打电话吧，所以我就想做一回善良的人，给她打电话让她知道在大过年的时候，原来还有我这么一个善良的人。

我电话打过去的时候，正是那女孩接的电话，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觉得她的声音在电话里那么好听，有一种温暖的感觉。后来那女孩告诉我，她是在上小学的时候，被一个同学用铅笔不小心把眼睛扎瞎了。我当时心想，原来她另一只眼还能看见，也不算瞎啊，那天晚上我躺在被窝里，跟她聊了很长时间。把电话挂了之后，我突然很想去见见她，第二天我又给她电话，说想去看看她。她开始推辞着说家里很穷，怕别人看见笑话，我说没事，我只是去看看你，最后她终于答应了。

我买了一些水果跟酸奶就过去了，找了老半天才找到她住的地方，是在郊区的一个村子里，她们家只有两间房子，屋里也没什么值钱东西，我去的时候就她一个人，我看见她的第一眼，我的心跳的厉害，我那时候感觉我脸都红了呢。我开始还以为她只是瞎了一只眼，但我看到她的时候，她好象什么也看不到。我就问她说你不是只被扎伤了一只眼睛吗?她说是啊，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慢慢的另一只也就看不见了。我问她说那平常生活怎么办?她说从小就适应了，什么东西在什么位置她都知道。我说你们家就你一个人吗?她说她母亲在她小的时候就跟别人跑了，还有一个父亲在建筑工地上打工，不过她父亲前不久被查出来得了尿毒症。我当时看着她，我觉得她很坚强，要我是她的话估计都没那勇气活下去，所以当时我心里就在想，我要尽我努力的让她看见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