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我心 作者:鱼翔楚天(332)

小说作者:鱼翔楚天2022-07-25

“你奶奶什么都好,就是性子急,气一上来,容易说重话,心里又后悔得要死,只好求我做中间人。”爷爷笑着说,奶奶在他回忆的描述里,栩栩如生。

靳楚歌一直保持着笑容倾听着,爷爷很少说这样的事,生病前就很少,生病后更是绝口不提,这个时候突然说起,究竟是因为什么?他想从爷爷的脸上看出点端倪,在皱纹的夹缝间,是否还有比言外之意更难察觉的东西。然而似乎是他多心,爷爷就像一个久而寂寞的老人,厌倦了常常的独自回忆的时光,也希望曾经的那些生活,能与跟那段时光毫不相关,却又血脉相承的孩子分享,那是他们的来处,时间是流淌的,但不应该成为阻隔的河流。

这是自己父母和他们父母之间的往事,靳楚歌看到了关心、看到了爱,也看到了叛逆、看到了宽容。原来自己经历过的,父母也同样经历过,他们的青春,与自己的青春在内心的体验上不会有太多不同,他们也曾如自己一般年少,也曾经是孩子,这一点,虽然从前也有揣想,但惟有在他们的父母面前,无从知晓的历史才有可能真实还原。是一种别样的了解。

靳楚歌突然想将自己所有的一切告知爷爷。经历了人生的风风雨雨,起起落落,对于那些与传统相悖、惊世骇俗的事情,或许老人有足够的智慧看清它的真实面貌,人世纷杂的面具和重重外壳,在岁月如炬的目光里,薄如蚕缕,那些简单的心情,或许能够得到应有的理解和尊重,乃至——给予祝福。靳楚歌如此一想,不由得激动不已,深呼吸几口气,便想对爷爷诉说。

楼道里传来说话的声音,停在门口,家门随即被推开,靳父走进来说:“门没锁啊?”

靳楚歌的行动被打断,他转过头说:“你们不是还没回来么?懒得开门,也省得你们自己掏钥匙了。”

“这么大人了这点事也懒。”靳父说,看到他和爷爷相邻而坐的样子,问:“陪爷爷呢?”

爷爷手搭在靳楚歌手上轻拍,慈爱的应道:“好孩子,陪我说话呢。”

“是该好好陪陪。暑假到现在,又有三四个月没见了。电话也打得少。就算不想着爸妈,爷爷总该记挂一下吧?”靳母笑吟吟的责怪道。

“孩子大了,有他自己的事,好好照顾自己才是最紧要的。”爷爷护着靳楚歌。

靳楚歌很惭愧。

靳父说:“昨晚你谌伯伯又给我打电话了,看来他十分希望你能去帮他做事啊,你实习期间的表现他相当满意。听说在你回校前他就找你特别谈过,你说要考虑——我怎么没听见你说?”

“昨天吃饭的时候说过呀。”靳楚歌暂时不想谈工作的事,但父亲的问话又不能不答,“那工作和我的专业没什么关系,都是和人应酬,学的东西基本派不上用场,感觉……”靳楚歌没把“不好”直接说出来,心中很清楚说这些其实都是借口,不想留下是有另外的原因。

靳父当然不知道,所以只照着自己的想法说:“能找到专业对口的工作固然是好,但你没学过都能把工作处理得很好,说明你有这一方面的天分,机会难得,应当好好把握,好好珍惜。”

靳楚歌无奈的笑道:“可是我不想这么早就参与管理方面的工作,压力太大了。而且他们是家族企业,不少部门坐的都是他家的亲戚,有些事情不好做。”

“压力就是动力,正因为难,你谌伯伯信任你,才把重担交给你,你更应当用于承担嘛。”靳父说话的神态靳楚歌觉得很可爱。

“爸,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你别拿哄你班上小孩子的方法来鼓励我,很多事情不是想象中那么简单的。”靳楚歌停了片刻又说,“当然,我才去了一段时间,很多事情还不是特别清楚,可是光我看到的表面,就已经很复杂了,我不认为我能应付过来。”

“怎么个复杂法?”靳父纠根问底。

靳楚歌欲言又止,摇头笑笑,“你真的就那么希望我去他们家打工?”

“你谌伯伯可是热切的盼望,只是听不到你的反馈,所以才打电话问我,都好几次了。”靳父说,“撇去我们两家世代的交情不说,单就工作本身,我觉得你如果不去,实在可惜。毕竟现在就业形式不乐观,好多人毕业一两年都找不到工作……”

“你觉得我也是这样的人?”靳楚歌打断父亲的话。

靳母从旁圆场说:“你爸这么想,也是为你好。我们也知道自家人开公司做生意,多多少少都会有一些排外或者不好给外人看的事情,但是……听你谌伯伯的口气,还是有那方面的意思的嘛……”

靳母笑得很暧昧,靳父立即笑着接上了:“你要是觉得外人工作阻力大,可以把自己变成自家人嘛。小若和你相处得也不错,这么多年,你们又都没有男女朋友,难道就没有过这方面的想法?你谌伯伯和谌伯母可一直在暗中偷偷观察着呢。”

换作往常,靳楚歌早已阻止父亲天马行空的遐想,但这次,他耐着性子将父亲的话听到尾,心里发抖,头皮发麻。原来长辈们都好这一口,只要是一对男女,瞧着还行,就一厢情愿的凭想象往一块儿凑合,虽然未必会像旧时那般强行推销,但光这想法,便足够令人半晌无语了。

靳父见靳楚歌不做声,还以为他被说中心事,更待进一步说,靳母却发觉他神情有异,拦住靳父别继续往下畅想,对靳楚歌说:“你爸是瞧着你大伯嫁女儿眼红了,也想快点娶个儿媳妇回来呢。”

爷爷笑得很开心,靳楚歌只好说:“着急什么?法定婚龄都还没到呢,我一定要坚持晚婚晚育。”

“这个没问题。”靳父说,“就是不要太晚,别等到三十多岁才生孩子,孩子还没长大,你就已经老了。”

“想得可真够远的。都三个五年计划了。”

“那可不是?”靳母说,“你刚出生,才这么点大,你爸就已经开始琢磨这些事了,还和你谌伯伯订了娃娃亲。虽然只是玩笑,可他们一直都念念不忘呢。”

“我去睡觉了。”靳楚歌只能找个理由逃避。原本设计好的那一整套计划,别说是直陈事实,就连未雨绸缪的预先铺垫,在家人如此热切的期盼中,也无法施展得开。尚未临阵,他先已丢盔弃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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