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我心 作者:鱼翔楚天(352)

小说作者:鱼翔楚天2022-07-25

做了决定,靳楚歌并没有急急的将事情一倾而出,他希望能找到一个更为轻松合适的时间,来和薛志钦好好的谈谈这件事。他并不清楚薛志钦对向家人坦白的行为持何种态度,他们很少谈论相关的事,或许心里想得不少,却缺乏有效的交流。很难解释,两个人在一起,却从不说彼此喜欢同性的事实,只觉得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便好,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事实上,一切都很重要,毕竟世界不是只有两个人在一起,还有太多的边边沿沿,假如自己都没勇气面对,如何说服他人接受?

所以接下来的几天,靳楚歌悄悄的试探薛志钦,发现这个擅于隐藏心事的孩子,考虑到的事情并不比自己少,甚至有些是自己都没想过的。靳楚歌有一点点的追悔,自己浪费了多少相处的时光,将那么多的时间消耗在闲谈和嬉闹上。出于本能的喜欢和欣赏,不应将爱恋仅仅耽于外貌和成长的经历,了解思考的内心,才能长久的保持爱恋的满足与吸引。他真正寻找到了自己与薛志钦心理上的平衡点,而不再因为年纪的差异,总将他当作弟弟和孩子;想必这也是薛志钦长久的盼望。

这一个夜晚,靳楚歌和薛志钦爬到教学楼的顶层,在最高的一排窗户前,俯瞰满城灯火。薛志钦依偎在靳楚歌怀里,让他拥着他,自己反搂着他的背,手有些不安分的上下扫动。靳楚歌由着他乱来,渐渐撩拨起了欲望,但谁都不明说,只是笑。靳楚歌另有所思;站得高,望得远,当世界遥远得如同自己一般渺小时,那些看起来巨大的、严重的事,仿佛因此变得一样无足轻重。四周只有暗的夜色,冷的风,隔着窗户,还有闪闪烁烁的天上群星和人间烟火,靳楚歌的心宁静,或许,等待的就是这个时候。

“哎,别闹了,想和你说件事。”靳楚歌轻轻制止住薛志钦越来越放肆的手。

“说吧。”薛志钦像个顽皮的孩子,手停在让靳楚歌很尴尬的地方,不肯放开。

“你先把手放开开不好?你这样……我没法说呀。”靳楚歌笑得很无奈。

薛志钦依言将手往后挪,托着靳楚歌的屁股,好像想把他背起来,“这样行了吧?”

靳楚歌说:“你就不能好好的听我说话?”

“当然能。”薛志钦面朝向他,手松了,却依然虚托着,脸上邪恶的表情,像头小色狼。

靳楚歌无可奈何。敛了敛精神,刚想开口,手机响了。看号码,从家乡打来的。他做了个手势,让薛志钦噤声,接通了电话。

电话那头说话的是靳楚文,靳楚歌有少许惊讶,想起在家时与他的约定,问:“怎么了?”

“我心情不好。”靳楚文很直接的说。

“怎么个不好法?”靳楚歌问,望望薛志钦,用口型说:“我弟弟。”

薛志钦耸耸肩,指指楼下,小声说:“我去机房,你电话完了下来找我。”

靳楚歌本想让他等着,打电话应该用不了多少时间,但靳楚文的苦恼,找自己倾诉,大概不愿意被第三人知道,于是点点头。耳边听见靳楚文说:“爷爷今天骂我了,发很大很大的火……他从来没有这么狠狠的骂过我。”

靳楚歌一惊,别说是靳楚文,就是自己,与爷爷朝夕相处了十七年,别说发火骂人,就连生气都很少见到。爷爷永远都是一副乐呵呵温暖慈爱的模样,能让他动气,甚至不惜用骂人的方式表达他的愤怒,真教人难以想象。而从另一方面也说明,事情想来已经严重到了令他难以容忍的地步,否则以爷爷的修养和脾性,他怎会轻易的让自己的情绪被愤怒左右?毕竟他的身体已经大不如前。想到这点,靳楚歌不由得担心起来。“到底因为什么事?”

靳楚文迟疑了好一段时间,才慢慢的将事情的原委说出来。

还是与那个喜欢他的男生有关,起因是那个男生写给他的一封信。信的内容一开始靳楚文并没有看清楚。因为信就是叠成一个小方块塞在他的课桌里,连信封都没有,他也根本不知道它的存在,从课桌里掏书本出来时,夹带出来掉落在地上都没有发觉,直到邻座的同学提醒,他才注意到。顺手拾起,展开一看,发现那是一封信,奇怪的是信头没有称谓,信末也没有署名,就是光秃秃的一截主干,密密麻麻潦潦草草的字,写了整整六页。

靳楚文没意识到信是写给自己的,当时正在上课,他自然不好问是谁不小心弄掉了这个,也没有仔细看,原样叠好,便塞回了抽屉。等到下课,他问过周围的同学,没有人承认自己丢了信件,于是靳楚文才想这长长的一大篇文字,可能就是写给自己的,然后才有意识的去辨认,那字迹属于谁,其实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往那个男生的座位望去时,他不在座位上,好像那天下午他请假了。

这封沉甸甸的信,无异于压在靳楚文心头的一块累累巨石,他既想看看里面究竟写了什么,又怕看到里面真的写了什么,而那些龙飞凤舞的字,比平时见过的更潦草,很难辨认。所以连着好几天,他都在看与不看的选择上摇摆不定,远远的见着那个男生,都尽量躲着走,那个男生也同样如此,偶尔遇见的眼神,也复杂难明。

终于他觉得无法忍受了,这个年纪,对友情的渴望远比对爱情的渴望要强烈得多,尤其是在这个一切以高考为准绳的学校,从外校考入的学生除了直接面对学习上的压力之外,与本校生之间的竞争关系,让他们很难迅速的融入各种早已形成的稳固的小团体,受到集体的压制与排挤在所难免,尤其当他们把他的优秀当成对自己最直接的威胁,他不可避免的会感受到强烈的孤独,他需要朋友,与自己处境近似的朋友,那个与他来自同一间学校同一个班级的男生无疑是最好的选择。结果却发现,他对自己的感情并不像自己以为的那般单纯,如同一场事先预谋的背叛。尽管很郁闷,靳楚文还是尽量尝试将一切归复原位,男生表面上答应了,可不出几天,又扔给他这样一个重磅炸弹。所以靳楚文决定一定要将信的内容辨个清楚,无论他说了什么,只要有损于他们友情的,或者有背于自己的意愿的,都要用同样的方式狠狠的反击回去,沉默不语,只会让他心存侥幸,得寸进尺。

于是靳楚文在晚自习上开始研究那一封信,摊开纸笔,打算逐句回应。由于太用心,他忽略了巡堂的班主任的存在,这位以严厉著称的五十开外的已经发福的老太太,眼神却如鹰一般的犀利,而且以她女性特有的直觉以及三十多年的教龄,几乎在进教室的瞬间,就在满屋埋头苦学的学生中一眼瞄准了靳楚文,直奔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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