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婚男嫁(3)

小说作者:许佑生2023-01-02

“你什么意思”

我的嘴巴虽然在逞强,心却虚了,想道:要死了难道给他窥知了我的秘密我那阵子才刚意识到自己情窦初开,隐隐约约觉得喜欢臭男生。听他这么一讲,真像作贼被当场人赃俱获,一时心慌起来。

“你这么细皮白肉的,嘿。”

天吶,他的眉头还故意作挑情状,扭了几下,装帅。

其实听了邱靖伟的话,我那颗心真不争气,不仅不动怒,还“卖主求荣”泛起一阵甜哩。但旁边围拢了一些留校扫除的同学,都在瞧我接下来怎样处置。给他们这一围观,我要是不生生气,恐怕真难以善了。那时我的脸发热不堪,说不定还是害臊的成分居多,但看在大家的眼里,大概认为我气炸了,一个个全在等好戏看。你是知道的,那个年龄的孩子就算看到一只小狗跌落阴沟,非但不会伸出援手,还可能上前再踹牠一脚呢。

这下我该怎么办呢罢了罢了,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只好豁出去了。我有生之年从未跟人打过架,真要打还不知从何打起,但扑上去恋还会。他没料到我会真动手,一个踉跄被我撞到,我和他便在地上扭成一团。

邱靖伟决计不会也这么笨手笨脚,他先只是抵挡我那揍不死人的拳头,然后相准时机一把圈住我的双臂,好了,才三两下,我就受制于人了。不过他摆明了只想逗逗我玩,一边假装涎着脸,作势欲亲我。

噢,这是我的身一次肌肤之亲,这个男生把我箍得如此紧,我的整个身子全陷在他的臂弯里,一时心口小鹿乱撞。我拼命挣扎,看起来很像是想从他的钳制中脱身,但没有人知道我的鬼心眼,因为我越扭动着挣脱,邱靖伟就把我缠得越紧,最后他连双脚都勾上来。我登时变成了祭坛上四足被缚的小羊,动弹不得,可是却暗地先蒙受上苍的赐福,偷偷尝到了一种当初尚懵懂不解的欢愉──与另一个男礼如此紧密相贴的温存。在这般众目睽睽下,我完成了名副其实的初次“体”验。

我和邱靖伟这个小冤家的恩怨还没了呢,从那次倾倒在他的怀中,我就害了一种“荷尔蒙作乱”的绝症,俗称“单相思”。听说这种病无药可根治,我确实也只有靠每天在学校见他一面,暂时止痛而已。

我的病情是每天早晨醒来,都要赖一阵床,用双臂把自己环胸抱住,用力回想被邱靖伟紧抱不放的那一刻。但我跟古代的贞节烈女没得比,她们只要被男生碰下手,就死缠活赖说得嫁给对方,否则没脸活了。我呢,反倒活得更起劲,每天上学变成了我最期待的事儿。邱靖伟不管人有来或没来,他的座位都是我目光流连的方向。

自从闹过了那次,邱靖伟对我的态度似乎也有点儿不同,我肯定不是自作多情,他真的有比从前注意我。

平常放学后,结束了打扫的督导任务,因为要负责锁门,我总是最后一个走。有一天,当我走过空荡荡的校园,忽然一条身影从一堆隐蔽的花丛窜出,吓得我魂飞魄散。啧,竟然是我的邱靖伟在向我招手,示意我进入花丛,表情有些那个……我无法解释,反正就是欲使些小坏之前的那种暧昧神色。

我被他这么一撩弄,居然也没去想他可能是想骗我这只发春的笨蝶入花丛,趁四下无人痛扁一顿,就傻兮兮钻进花荫深处。

我坦白招认好了,其实我是有在期待着什么发生,心里充满了登台主演“少年预知失贞纪事”前的复杂兼张皇情绪,正绷到最高点,却被和我演对手戏的这家伙开口的第一段台词全毁了。“早上升旗礼前,我把一本小本的放进你的书包里,还给我。”

“什么小本的”

“嘿嘿,别装了,就像那天我们滚在地上做的嘛,不过换成一个男的和一个女的而已。”妈啊,这臭小子又在挑眉放电了,要命还真是电到了我。

“为什么要偷偷放在我的书包”

“因为老师从来不会检查你们好学生的书包。”

我知道他讲的是那种通篇妖精打架、纸质粗糙的黄色书刊,当然,里头写的尽是一堆好色男,如何对娇滴滴女生流口水的猪哥样。我不知他居然把我的书包当作他的女色避难所,马上涌起一股失望,掀开书包,将那本看起来不知转了几手,被捏得整本翻起狗尾巴,还发出一股呛人腥味的书册,索索然掏还给他。

邱靖伟显然没料到我会这么干脆,当场一愣,有点没戏唱了。他像变不出新花样的菜菜魔术师,可能心急了,便把接过手的那本小书翻开,双手撑住跨页,亮给我看一幅两男前后夹巧一女,浑像两根本槌、一粒木鱼镇在一块的彩色图片“怎样要不要借回去看顺便……嘿嘿,happy一下啊”

“才不咧谁要看这些鬼东西。”

“你看这个妞,啧,难怪这两个男的多爽哇”他竟对着那张彩色页舔出舌尖,肉麻当有趣。

不知怎的,我忽然觉得邱靖伟是全天下最色、最蠢、我最不想见到的人,一言不发,遂转身离去。我才不怕惹恼了他,有种揍我好了但他并没追上来,我在回家的一路上诅咒他。

就这样,我冷落了邱靖伟好一阵子,他似乎也不怎么对劲,偶尔被我撞见在偷瞄我这边,就赶忙将眼神抽开,故作无事的鸟样子。我们这种西线无战争的假和平,终于有天扯破了。

他的座位靠近教室的布告栏,开始时我只是好奇为何贴上去的扫除轮值表,总不翼而飞,最后给我逮到原来都是他顺手摘了。我大气一提,走过去理论,邱靖伟摆出一副小浑球的嘴脸:“是我吗你有什么证据”

我霸王硬上弓要拉开他的抽屉,他立刻用身体前俯挡着,我必须先扳开他才成。当我的肘顶住这小子已发育出落得一介小男人的浑厚胸膛,即刻像触电一般,猛的缩回。低头一瞧,他惯常臭屁地全数解开的领口里,整片微微隆起的胸肌“春光外泄”,看得我险些岔气窒息。

我们俩互瞪了良久,其实天晓得,我是借机把这可恼的家伙理直气壮瞧个过瘾,一边则不敢让硬装出来的愠色稍退。僵持到最后,他的嘴角浮上了一丝笑,不晓我算什么意思,反正乖乖从抽屉拿出那张轮值表递给我。

咦,我赢了吗看样子,是的,但他不战而降,我真赢得莫名其妙。不过邱靖伟后来再也没偷撕过卫生股长的布告就是了,反面每次我去张贴时,他还会夸张地起身让位,一旁兴味昂然看我按图钉。其中一次,见我费力在接一颗钝了的钉子,他就伸手压在我的指头上,咱们俩“心手相连”一块使力,嘻,轻轻松松降服了那粒图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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