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个男人之间的情感纠葛：守得春暖花再开(21)

“听你这么一分析，倒真有可能是他感染在先。不过我的确不愿意相信他会是那种在外面乱来的人。我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感情真的很好。”

第27节

“你和他一起生活了多久？”程长问。

“差不多一年吧。”

“那是因为时间没到罢了。我和他分手的时候问过他，到底爱没爱过我。他回答说以前爱过，现在不爱了。对他来说，爱只是一时的兴趣，而不是一种长久的忠诚与责任。”

“……”任重无语。

“有人说，态度决定命运。我认为这句话很正确。按照当今的医疗水平，艾滋病已经逐渐演变成了一种慢性病。感染了艾滋病病毒已经没那么可怕了。只要摆正心态、积极配合治疗、养成良好的生活习惯，预期寿命已经可以接近正常人。如果马哲能勇敢面对自己的真实状况，早些去疾控中心做检查确诊，该开始服药治疗的时候开始服药治疗，应该是不会这么早就辞世的。可以说是他的逃避和隐瞒害了他。”

“也怪我，对他关心不够。现在回想起来，他在发病半年前已经出现颈部淋巴肿大。他有朋友在医院，找人开了些药，吃了半年也没见太大效果。后来一段时间还常常发低烧、睡觉严重盗汗。他说是治疗淋巴肿大药物的副作用，我也没太在意。都是我不好，当时要是带他去医院做一下全面的体检就好了。”任重说着说着，流下了自责的眼泪。

“你也不必太自责。每个人的路是自己选择的。他其实自己心里应该清楚自己是怎么回事，只不过是在逃避现实、自欺欺人而已。”程长从餐桌上的面巾纸盒中抽出两张纸巾递给任重。“对了，你去检查过吗？”

“我和他一起亲热的时候都用安全套，只是偶尔口交的时候没有用套。他妈妈告诉我他有艾滋病以后，我也去做了检查，结果是阴性。”任重接过程长递过来的纸巾，擦了擦眼泪，擤了擤鼻涕。

“那就好。他这样真的是对自己不负责任，也是对你不负责任。”

“我们还是不要责怪他了吧。他已经付出了生命的代价。我现在就觉得他爸妈挺可怜的，老来丧子。他妈妈其实还有乳腺癌，半年多以前做了手术，都没告诉他。他走以后，他爸爸头发一夜间就白了。”

“有机会我们一起去看看马哲的爸妈吧。说实在的，我和马哲一起生活了五年，都还没有见过他爸妈。以前和马哲一起的时候，我每个月给他六百元钱，让他转交给他爸妈。当然，我也给我自己爸妈每个月六百元钱。过年过节，我也会额外给双方老人千儿八百的。老吾老以及人之老。我怎样孝敬我爸妈的，也是怎样孝敬他爸妈的。除了没见过面。”

“离开你真的是他的损失。过几天抽空我带你去见见他父母。”

“好。你约好时间以后告诉我。”程长起身准备收拾吃空的盘子和杯子。

“还有个事儿我想跟你商量一下。这事儿我也没别人好商量了。”

“什么事儿，你说。”程长停止收拾桌子，重新坐下。

“我在做HIV检查的时候，同时查了梅毒。HIV没有，但是梅毒阳性。我也不知道哪里治疗梅毒比较好，又不好问同事和朋友，谁好意思开口说啊。于是前阵子我上网查了一下，有家号称某某部队医院的，说是专治性病，而且给免费检查梅毒，于是我就去了。一查，梅毒晚期，然后大夫向我推荐了一个包治好的治疗套餐，前后需要三个疗程，每个疗程八千块钱。这钱倒不是问题，关键是我网上查过，梅毒晚期基本上治愈的可能性就很低了。虽然逃过了HIV一劫，却没逃过梅毒。看来是老天爷对我的惩罚啊。”任重一脸沮丧。

“你别担心。你说的那家医院，我以前在搜索HIV相关信息的时候也看到过，网上广告很多。据我所知，国家卫生部好像有个规定，医院不可以做广告。我觉得，网上广告越多的医院越不靠谱，尤其是所谓专业治疗性病广告的医院，基本上是宰你没商量的。你钱交了吗？”

“没有。这不正在犹豫吗。那家医院说我是晚期，又说是可以包治好，我有点不太相信。当时没有立即交钱，我说我回去考虑考虑。”

“你跟我说就对了。得了性病没啥见不得人的，完全可以去正规医院治疗。很多人不知道为什么，不敢去正规医院，喜欢按照广告去找江湖郎中，结果钱花了，病没治好，还耽误了时间，延误了病情。那些江湖郎中的一般伎俩都是尽量把病情说得很严重让病人害怕，然后又说自己能包治好给病人希望，让病人心甘情愿掏出大把钞票。梅毒这个我也曾经关注过，分为一期二期三期。三期就是你说的晚期，的确完全治愈的机会不太大。一期和二期基本是打几针长效青霉素就可以治愈的。那家医院说你是梅毒晚期却又能包治好，估计有点猫腻。我劝你还是去正规医院的性病皮肤病专科检查一下，再考虑要不要去那家医院治疗。”

“嗯。你说的有道理。我是得去正规医院查一查。那家医院说我是梅毒晚期，我这几天茶不思饭不想的，感觉就在等死。”

“我相信你肯定没有那么严重。要不这样，反正你今天也请假了。我们待会儿就去这附近的一家三甲医院查查，看看到底严重不严重。”

“好的。那就让我来收拾这几个杯子和盘子吧。”

“不用不用。几个杯子和盘子洗洗快得很。你先出去把车开过来吧。你还记得车停哪儿吧？”

“记不太清了。那我先出去找车去。”说着任重往屋外走去。

第28节

等程长洗好杯碟出门，任重的车已经停在院子外面的路上等着了。程长上了任重的车，并且简单说明了一下行车路线，任重便发动车，向附近的一家医院开去。

“你感染的事情，家里人知道吗？”任重一边开车一边问程长。

“我刚刚得知感染的时候，一个人郁闷得很。对艾滋病也不是很了解，印象里面都是过去电视镜头中那些骨瘦如柴的人垂死的画面，感觉艾滋病就等于死亡。当时我做完胃镜检查后，就以胃病的借口请了两个礼拜的病假。我整夜整夜失眠，睡不着，脑子里尽想着自己会怎么死去，经常梦见自己沉没在深水里无法呼吸无法呼救、眼看着自己慢慢走向死亡而没有人可以帮我。我甚至还写了遗书，列明了我所有的存折账号密码、房产、汽车、外部债权等等，深怕万一哪天自己挂了家里人不知道我都有哪些财产。后来我姐在一次电话里听出了我的情绪不对劲，就和我爸一起来上海看望我。我见到我姐和我爸，终于忍不住了，把感情上的挫折和健康上的问题一股脑儿跟他们说了。当时我姐就陪着我哭，我爸一句话没说。倾诉完之后，我的情绪稍有好转。之后我就拼命上网搜索艾滋病相关信息，包括传播途径、防护方法、饮食注意事项、药物治疗时机、如何避免机会感染、预期寿命等等。随着了解越深入，我的恐惧就越少。最后得出的结论是：艾滋病是一种传播途径有限的慢性病，端正心态、注意饮食调理和规律生活，必要时坚持按时服药治疗，感染者的预期寿命可以接近正常人。后来我还找到了携手社区网，上面有很多艾滋病病毒感染者和友善人士相互交流、分享经验和心得体会、互相支持和鼓励。我发现自己不是一个人在战斗，而是有千千万万的姊妹兄弟在共同抗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