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华纪实：遇见城管的那些日子(140)

在床边椅子上坐下，两个人说起了话。

没一会儿，两个人却都哭了。

闫文楠无法想象小雨整天只靠输营养液，和吃少许的流食到底是怎么样熬下来的，但是闫文楠知道，小雨的生命似乎就快要到了终点。

“文楠哥，我真的很想将眼角膜给你，但是，我的病……”小雨突然开了口对闫文楠说着，两只眼睛盯着闫文楠，一脸的难过。

闫文楠没说话，只是轻轻拍了拍小雨的肩膀。

两个人都沉默了，似乎这一刻有太多的悲伤袭来，两个人已经承受不起。

半晌，小雨吸了吸鼻子，强打起精神说道：“好了，别说生病这些事情了。”闫文楠微微点头，然后轻轻地笑了笑，脑子里在想着应该怎么转移话题。

“文楠哥，你说人这一辈子什么最重要。”小雨问道。

闫文楠没有丝毫的停顿，回答着：“健康最重要。”

小雨很认可地微笑了一下，然后脸上露出顽皮的表情又问：“那你说人这一辈子到底在追求什么呢？”

这下闫文楠倒是愣住了，似乎一下子想不出来答案，在脑子里思考了一下，闫文楠的表情变得有些凝重，好像又想到了一些令人难过的东西。

“对啊，到底在追求什么呢。”过了好一会儿，闫文楠才有些感叹似的说道。

“文楠哥，你听过那段话吗？就是说，如果人的一生是个寻爱的过程，那他应该去找四个人。”小雨看闫文楠这个样子，继续问着。

“没听过。”闫文楠回答的很快。

小雨轻轻地笑了笑，然后也没卖关子，就直接解释着：“第一个要去寻找的，是自己；然后要找到一个自己最爱的人，接着去找一个最爱自己的人，但可能那个你最爱的人，并不爱你，最爱你的人，你却不喜欢，所以最后，你要去找到那个可以共度一生的人。”

小雨说话的语气很轻松，但闫文楠却清楚看到了他眼角的泪水，恍了恍神，闫文楠若有所思。

“文楠哥，你知道我这一生最大的遗憾是什么吗？”小雨认真地问。

闫文楠想了想，但还是不知道，于是就摇摇头。

“我找到了自己，也找到了最爱的人，但是却没有找到那个最爱我的人。”说到这儿，小雨的眼泪又掉了下来。

“别乱想了，以后你的人生还很长，那个人一定会出现。”闫文楠安慰着小雨，可是刚说完，小雨却哭的更厉害了。

“不会找到那个人了，我知道自己的人生已经快要结束了。”小雨的语气很难过。

“胡说什么，别乱想了。”闫文楠开口呵斥道。

小雨没理会，平静了一下心情，又开口说：“文楠哥，你知道我这辈子最爱的人是谁吗？”

闫文楠愣了愣，这四年小雨在北京到底都发生了些什么，自己知道的并不清楚，或许小雨现在很想倾诉一些从前都不敢说的事情吧，于是闫文楠很诚恳地问：“是谁？”

“你，文楠哥。”小雨突然开口认真地说道。

是自己？闫文楠有些不敢相信，原本自己还以为小雨早就不记得这些了，可是没想到四年过去，他脑子里一直都没忘。

“有些人，在最开始遇见的那一秒，就注定一辈子都放不下了，文楠哥，我最爱的人，一直都是你，今天我很想对你认真地说出来这些，我怕以后再也没有机会了。”小雨的眼神里满是坚定。

“我说这些，没什么别的意思，我知道文楠哥你一直都把我当弟弟看，我很明白，不够爱我的人，再美丽，只是个梦。不过我还是想说，不想留下遗憾。”小雨平静地一直在流泪。

闫文楠隐隐约约觉得有些愧疚和难过，微微低下头，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小雨的话倒是突然触动了闫文楠，原来每个人都曾在爱里迷失，挣扎煎熬了很久，却发现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再从里面出来了。

“咳，咳……”小雨突然轻咳了两声，闫文楠赶忙关切地抬头，却看到小雨捂紧了嘴巴，一脸的痛苦。

那一句“没事吧”还没问出口，闫文楠就看到小雨的指缝见已经渗出了血迹。小雨又呕出血了。

“要不要紧？我帮你叫医生过来看看吧。”闫文楠有些不安地询问，但小雨却摆摆手，有些虚弱地说着：“帮我倒杯水漱口就好，经常这样，没什么事儿的。”

闫文楠赶忙起身帮小雨倒水，然后递到了小雨的手上，心中有些忽明忽暗地难过，不自觉地就想到了小雨之前在学校时候的样子，记得那时候他还很瘦小，完全像是个小孩，整天喜欢跟在自己的屁股后面，文楠哥长，文楠哥短的叫着。

离开小雨那儿的时候，闫文楠的心情还是一直很不平静，一边想着妈妈在宋亮那儿到底说了些什么，一边又替小雨难过和担心。曾经跟小雨一度过的那些单纯的时光，自然而然地就在闫文楠的脑海里闪过，他对自己微笑，他喊自己文楠哥，以及后来自己有些荒唐地霸占了他的身体，想到这些，闫文楠只是会心地笑了笑，还好，现在，两个人都长大了。可是一想到现在小雨在医院的病床上经常吐血，吃不下东西，闫文楠的心就刀割似的疼。

第一百三十三章

那天从小雨那儿回到家的时候，妈妈并没有回来。

等了好一会儿，妈妈才进了门。闫文楠正坐在客厅有些不安，但看着妈妈脸上似乎是一切都安排好了的轻松表情，闫文楠突然就觉得内心很平静。

妈妈看样子是想跟闫文楠说些什么，但闫文楠并不想听，自己知道，跟宋亮的一切都结束了。只说了句自己饿了让妈妈赶快做饭，闫文楠就直接进了卧室。

中午吃饭的时候，闫文楠有些为难地跟妈妈开口，说自己还想去医院照顾照顾宋亮，一直到他出院，妈妈很爽快地就答应了。可是闫文楠却突然觉得有些难过，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那两天，闫文楠始终是没有勇气再去宋亮那儿，或许是怕觉得尴尬，也可能是害怕听到宋亮的质问，闫文楠一直呆在家里，内心很挣扎。但最终对宋亮的思念和关心还是让闫文楠妥协了，想着早晚有一天两个人要面对面完成告别，那现在再去看看他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于是在那两天的犹豫和难过之后，闫文楠又去了医院。

在病房门口隔着玻璃看到宋亮的时候，闫文楠心底的难过突然就汹涌了上来，不过看着宋亮好像气色还不错的样子，闫文楠也只能强打起精神，挤出微笑，推门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