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混混段小兵(又名:榆花开在雪中间)(37)

情感作者:代雄弼2016-01-31

可能,在他看来,这种馈赠过于盛大。

用他的话说,雄伟的五年规划我只用短短七天时间就助他实现。

这让他接受不了。

他表情严肃地说,飞飞,不行,得算钱。

我手一摊,很不客气地说,行,给我2000。

他就楞住了。

可能,他一年也挣不了那么多。

他嗫嚅着说,先给300,剩下的欠着。

我用夜风吹拂过的手掖了掖他的衣领。

我说,我是当成自己的家来装修……你要算钱也可以,不过,算完,这家就和我没关系,以后我不会再去。

他突然就不敢再说什么,喉咙里像是塞了一团棉花。

段小兵的遭遇我多少还是知道些。

他有过一段极其恣肆纵横的日子。

那段时间,就像个港台警匪片里放浪形骸的瘪三,呼朋唤友,菜一盘盘儿端了上来,一盘盘儿被吃得精光;酒一瓶瓶儿上了桌子,一瓶瓶儿被喝得点滴不剩。很快,有了争执和矛盾,被人拿着尖刀威胁过,他们把他的家洗劫一空,他像个逃犯,左逃右窜,无比落魄地露宿过街头的槐树底下,渴了就喝自来水,饿了就吃干面包。他经历了诸多人情冷暖和世态炎凉,有过一星期没吃东西的记录,后来实在挺不住,大半夜敲师傅的门,师傅给他煮了一锅面条,他一边吃面一边看电视,吃着吃着,他就哭了。他师傅说,也不知道中了什么邪,从那天起,他和他们断了来往,沉下身,专心工作。

没过几天,他还是忍不住,又提起了这事。

可能,他是真怕我出点什么问题吧。

他说,飞飞,你现在还是学生,怎么会有那么多钱。

我说是玩博彩机赢得。没办法,他一紧张我就喜欢逗他。

他拍了我一掌,去,又来,我早不玩博彩机了。

我露出了含蓄的笑。

我说,别担心,我没偷没抢,全是我自己的钱。我年年一等奖学金;我代表学校参加辩论赛,赢一次1000元奖金;我帮别人代考英语,一次100。

我根本不缺钱。

虽然,我的父母各自有了家庭,很少管我,但自我上大学,他们突然对我好得出奇,一见面就往我兜里塞钱,生怕再亏欠了我。和段小兵重聚前,我更换女朋友如走马换灯,钱包却从来没瘪过。

他说,我知道你参加辩论赛了。

我一楞,你知道?

他说,我在电视上看到你了。

那段时间,我真把段小兵从记忆中删去,天天封闭训练,辩论赛战线拉的很长,校比赛,市比赛,省比赛,然后代表学校参加分赛区比赛。上了电视,出了名,也当上了学生会主席。

段小兵说他在他师傅家吃面,看着电视,吃着吃着,就看见了我。本来他很饿很饿,看见我在电视里雄姿英发、慷慨激昂,他就哽咽住了,再也吃不下去。

我们每个人在成长路上都会遭遇一道青春之门。

经过时光的辗转反侧,一夜间,段小兵成长了。

段小兵说他从来没有这样尴尬过,突然意识到自己以前算是白活了,内心倏地产生一种强烈长大的愿望……

38

暑假,是我和段小兵32年来最美好的时光。快乐,就像一棵上足了水分和营养的葵花树,刷刷地长啊长。

其实,我和段小兵分分合合,美好时间并不长。只是,我尽量用笔触,把这种美好写得满满当当,让大家觉得很长很长,有一辈子那么长。

我们忙着尾工,总是笑,也不知道笑什么。

他笑我也笑,我笑他跟着笑。

比如,他蹲下来,打沙浆、搅石灰,脸上粘满星星点点的石灰浆。

我看见了,忍不住,笑了。他明白过来,也跟着笑,还假装往我脸上抹。我蹦着躲,他跳着追,就像两只发情期的小狗,互相追逐,嬉打一片。

干完活,他脱下了迷彩服,小心翼翼洗脸。他很强健,窄小的背心无法裹住胸肌。为了掩饰这种大白天没完没了的乱,我往他身上泼水,他反泼我,又是闹成一片。

这种开心得让人心跳的日子,每每回忆,都感觉不真实,像梦。

我们还把屋后的菜地重新开垦了出来,

段小兵挥锄干活有一种非常动人的美,身上每一块肌肉紧绷,力量中透着质朴,我喜欢在这种时候挑逗他。

我说,靠,你穿着背心干活真鸡吧性感。

段小兵就停下来,往两边扯了扯背心,故意让乳头的毛露出来,还一脸的坏笑。

他乳头性感的毛毛与晶莹剔透的汗珠交相辉映,栩栩如生起来。

我直直地盯着,简直看呆了。

他凑过来,坏坏地说,还没看够?要不要我脱?

我蓄意激他,你有这胆儿?

有什么不敢的!段小兵就真开始脱背心,露出瓷实的身子,还故意抖抖胸肌。他甚至还往下拉了拉裤子,一缕阳光穿过那棵槐树,透射过来,就像一朵盛开的小花,落在那个部位。

真是好看得不真实。

段小兵坏坏地笑,轻盈地蛊惑我。

他那种坏笑,总有一种神秘的蛊惑力,仿佛无法抗拒的地心引力,明知道他笑里藏“坏”,却总忍不住要去碰这种“坏”。

我脸颊微微一热,刚把手伸过来,他却迅速拉上,窃笑着跑开了。

菜地终于开垦出来了,没有一块小石头,连一根杂草根也没有,平平整整的,在太阳光的照射下,像一块白帆布。

我和段小兵坐在白帆布上,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谈笑风生,那种齐心努力后的舒畅不言而喻。

段小兵说要种很多很多的蔬菜,多得吃不完。

这让我想起了小时候他家的院子,绿树成荫,鸡飞狗跳,一派欣欣向荣,他奶奶和母亲永远就在菜地里忙啊忙,蔬菜多得如井里的水。

可这毕竟是城里!

我说不如在菜地拐角的那头种几棵红豆。

他淡淡一笑,问我红豆是什么豆。

我说红豆是相思豆。

我深情背了那首诗,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段小兵半闭着眼,似乎在想象。过了一会,他睁开眼,拍了一下我的肩膀,说,好,就种红豆,种一圈,把菜园围上。

我们抽着烟,彼此都在想象着种上红豆后的景象。

那种高兴劲儿,似乎我们的眼前已经长满了高高大大的红豆树。

有时,我干完活,会在那张席梦思床小睡一会儿。

有一次,我醒来,睁开眼,突然看见一个人戴着遮阳帽,站在窗户的檐下,像团黑影,一动也不动,眼睛贼溜溜盯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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