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尽我所能在你身边（和大学舍友的故事）(32)

可是我发现我还是想得太简单，忘了是4号还是5号，一大早，老爸老妈让我和他们出门。那时我还不知道他们要干嘛：“去哪里啊？”

我爸看都不看我，语气里冷冰冰的：“去医院。”

“去医院干嘛，谁病了？”

“我们找了一个心理医生。”

我立马看我妈，我看我妈那个不自然又强装自然的表情就知道爸已经全部说了。

“我不去。”

我斩钉截铁。

我妈一听我说完就哭了，不是嚎啕大哭，是那种眼泪像没关紧的水龙头一样慢慢地流，我最见不得我妈哭，但是我也知道我现在不能让步。

“你必须去。”

我爸是突然吼起来的，他这一吼，我妈就哭得更大声了。他们两个各司其职地扮黑白脸，我刚睡醒被他们搅得心烦意乱，我强撑着说：“我又没病，干嘛去医院啊。”

我爸眼睛通红，也不知道哪来的火，可能是这几天压抑久了，直接和我说：“你是我儿子，我还是可以管管你的。”

“…”

我心里就是突然难受起来的，因为我觉得我爸以前什么都迁就我，对我好得不行。但是这次，他让我觉得他不再是我的坚强后盾了，他像把刀，完全知道我的弱点，一刀一刀，血肉横飞。

“你不听我的，就别在这个家。”

这是我爸的最后一句话。

我心如死灰，立马穿上鞋子就走，还顺手带上了防盗门，手机也没拿。我爸可能没料到我真准备出门，但我恍惚间我好像看见我妈想出来追我，但被我爸拦住。

出门的时候，我脑子里想的居然是，我他妈都23了，一个人不管去哪里都饿不死。

番外一（出柜，下）

可是我又能去哪儿呢，摸了摸裤子口袋里的几十块钱，住青年旅社的大通铺都住不了两天。要是小起还在南京就好了，我以前也有过赌气出门，每次都去他家避难，可是他现在在北京准备他的研究课题，哪有空管我的这些破事。

其他朋友有是有，但是并没有到那种可以直接跑过去蹭吃蹭住的程度。

沿途我甚至开始在留意有没有小饭店招那种包吃包住的临时工，我从未有过这种挫败感，好像离开了家里，我真得活不下去。同时我第一次感受到有家不能回是什么感受了，就是无奈又不甘。

在路上晃来晃去晃到中午，我偷偷跑回家看了一下，大门紧锁，看来他们不在家，我其实是抱有一丝希望，我觉得他们会在家里做好饭等我回去，向我妥协，但是很明显，紧闭的大门告诉我他们跟本不打算让步。

唯一庆幸的是身份证还在身上，我进了路边一个网咖开了个临时账户，我口算了一下，如果我打算在网吧呆下去的话，我钱包里的钱只够15个小时，凌晨2点就会被赶出去，所以我只交了二十，网管问我冲不冲会员的时候我很尴尬，只能说我不冲。

平常花钱大手大脚的我现在真觉得钱是个好东西。

“手机号。”

“密码直接告诉我吧，没手机。”我只能这么说。

来网吧还有个原因，我要告诉小垚我的处境，登上了QQ，我直接跟小垚说我被赶出来了，他那时候还在云南旅游，听到我的话也吓得不轻。

“你回家吧，身上一点钱没有也不是办法。”他在那头压低声音，怕被他家里听到。

“不回去，回去太没面子了，而且我一回去就丧失了主动权。”

“…”

在和他聊得同时，我联系到了一个以前关系还可以的高中同学正好在南京，我直接让他来网吧接我，我同学来的时候他还莫名其妙的：“你为什么没地方住啊，你家不就在附近吗？”

“…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那个你能取点现金给我吗？

我打你支付宝。”

“…行。”

他答应了。

不巧的是，我们都刚回国，小垚账户里也没有多少钱，只能先让小垚往我同学账号里转了500，他再把现金给我，通过这一连串的波折，我手上有了点钱才安下心，其实我当初没想到，我下意识的这么一连串的行为就是为了和家里打持久战，没想过回家。

以后的两天我就白天去网吧和小垚汇报一下情况，晚上就在附近的汽车旅馆开间房间发呆，自然而然泡面连吃了两天。

6号晚上，他问我：“我下飞机了，我先理东西，明天一早就去南京找你，你住我家来吧。”

我说：“绝对不行，这叫此地无银三百两。”

他也没坚持，因为我们都不想把情况变得更糟。

第二天，我们两在网吧门口一见面，他就骂我：“你做事怎么不想想后果，看看你自己。”

“…我也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我看出他脸上的担心。也知道我现在一定特别狼狈，虽然有热水澡洗，但胡子两天没刮，两天没换的衣服上也有股酸味，现在的我比路边的乞丐好不到哪里去。

“那你打算怎么办？”

“…不知道。”

他叹了口气：“先回去吧，我觉得你妈爸该着急了。”

我其实早就冷静下来了，但还是在逞能，但小垚一劝我，我就撑不下去了。“恩，我明天回。”

他见我答应了他，就放心了，朝我笑笑：“我一会儿得回去了，我家里还不知道我来了南京，我骗他们说我只是出去玩了。”

我觉得小垚做事明显比我周到多了，但我没想到，我送走小垚以后，没等到第二天，那天的晚上，家里就在网吧里找到了我，我心想也正常，派出所一查身份证，就知道我在哪个网吧了，逃都逃不掉。

后来的事情就比较简单，我还是跟他们去了医院，那个所谓的心理医生我连面都没见，只是我爸妈跟医生在屋里聊了很久，我在门口坐着。

在医院，他们还让我做了一个抽血化验和一些杂七杂八的检查，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他们想干嘛，我能想到的唯一的解释是他们觉得自己照顾了20多年的孩子在外不检点染了HIV,也可能他们把男同和HIV划了约等于的符号。

只不过这几天我们家里的交流变少了，除了比较必要的交流，我们家里基本没人讲话，我现在和我爸无话可说，至于我妈，我什么都不敢说。

我这几天想了很多，也有动摇过，但我还是觉得，所有的感情，都不能被指责，所以我可以理直气壮地坚持我自己，更重要的是，我要为刘垚做一个榜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