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背山顶有面镜子(11)

汪洋躺在床上，受伤的绑着石膏的脚像美白过的大象腿一样，明明对方有伤在床，我还是没控制好笑出声来了。他跟着我也呵呵的讪笑，像极了带头大哥杀人之前的表情，屋子里好像有寒风吹过，我笑都冻僵了。

坐在他床边，一本一本如数家珍的把书放下，他目光炯炯的看，我总有种他在看我的感觉，想要捉摸，却发现他看的其实是书。

交代完我起身就想走，来大学快一年了，都没好好逛过唐城。

吃了饭再走吧，我妈马上就买回来了。

老实说我最烦应付这种事，推托显得矫情，一声应下又太唐突。当时脑子短路了吧，脱口而出。

你求我啊。

………

汪洋眉毛一挑，思考着什么似的，歪头缓缓道。

你到我跟前来，我求你。

信以为真的俯身过去，却被他突如其来的手抡翻在床上，在我胳肢窝和腰间挠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你麻痹好痒啊!

二球你不要腿了啊哈哈哈哈!

噗哈哈大哥我错了我求你哈哈!

打闹间，我衣服兜里掉出来好多东西，汪洋忽然停下手来，饶有兴致的拈起什么盯着。

我偏头看去，是一张红底一寸照片。

照片上的正是他。

汪洋眼睛一斜，哼，我就知道你贪恋老子美色，军训的时候就看出来了。

放屁!

红着脸抢过他手里的照片，想要争辩什么，突然呆滞——次奥，我手贱抢照片干嘛。一下子拿在手里不对劲，还回去又尴尬。

汪洋看着我的囧样，眼里潮来汐往，一贯的闷声，嗓子哑哑的，别样的蛊惑人心。

送你了送你了，我照片最多了，诶，扶我一把，吃饭了。

避重就轻的，尴尬一扫而空。

就像飘浮云雾里，突然脚下有了台阶，那么踏实舒服，那是自己都无法给予的安全感。

【叁C】

如果我是女的，或者汪洋是女的，那他腿伤的那段日子里，我们的如胶似漆会很像一对儿甜蜜的小恋人。

所以说我俩不是如胶似漆，最多只是形影不离。自我安慰和开脱，每个人天生都会。

从小我爸就不在我身边，需要被保护放在肩头的年龄里没有他的影子，长大了他要扛我在肩我反而扭捏。

一个男人应有的责任与担当，也是在林余跳楼、我胡闹被送回家那夜彻底学会，期间我爸只说了一句话，小兔崽子你欺负你表妹了是吧!老子揍死你!

我有时候很不明白父亲到底是什么样的角色。他永远不知道我上几年级，不知道我的班主任是男是女，过年随父母走访亲友，别人问起他，你儿子多大几年级了，他总会冲我说，叔叔(阿姨)问话呢，自己告诉人家。我以为其他人的爸爸也是这样。

但这不影响我以他为荣——我爸又高又帅，还很会挣钱，牛逼男人不就这样?

直到他和我妈离婚，直到我上大学。渐渐的我发现他们也会对我撒娇、抱怨，像极了两个孩子。

那感觉就好像我们是在玩着一个互换角色扮演的名为人生的游戏。

汪洋于我，真的不仅是同学或朋友之谊，他会任由我小孩子一样胡作非为也不与我计较，永远都是抿着薄唇，淡淡一笑，亦父亦兄一样包容着我的胡闹。实话说，我没遇到过这样的人，所以愈发的离不开他。

在他差不多可以住校的时候，我就开始了照顾他饮食起居的日子。因为觉得他待我是诚心实意的好，无以为报，只好以心换心。这对我而言太难能可贵，用老三的一句话来形容我，躲在套子里的人，我觉得蛮熨帖。个人经历决定着我不会轻易对谁敞开心扉，而一旦打开，那绝对是要连心房屋顶都掀了的阵仗。

汪洋返校当天，他们宿舍的置办了一桌接风宴席，说是宿舍内部聚餐，却多了我一个外人，席间灌了我不少酒，有几杯还是白啤混合的炸弹…

说起来我就汗颜，平日里我高冷端庄(…)但是一喝酒就会走两种极端，要么一声不吭的睡觉，要么撒泼卖傻洋相出尽，不用说这次自然是后者。

难为汪洋自己瘸个腿，还把我也带回了学校，他爬不了床梯，所以在宿舍里摆了一张弹簧床。

文彬你真是头猪，怎么这么重。

哦。

……哦你大爷，回你宿舍睡去。

嫑。我要睡这儿。

我去，你在这睡我咋办。

一起睡。

靠……老子不搞基。

任凭汪洋怎么驱逐，我都以一副八爪鱼手脚缠床的姿势来反抗，还在弹簧床上滚来滚去，脑袋拱着汪洋的大腿，拱着拱着拱到了他怀里。

汪洋身体僵硬，似乎不是很舒服，看我的眼神那么无可奈何，但也没有把我推开。

你喝醉了，回宿舍睡吧。

声音轻柔，仿佛宠溺一般。我鼻子酸酸的，头埋在他怀里，闻着他身上独有的味道，想起了小时候我爸为数不多的背着我的感觉，一时间那么累，只是睡过去之前好像对汪洋说了些什么，然后他拍着我的脸，哈哈笑了很久。

哎，乖儿子，哈哈。

【叁D】

自从接触了汪洋，我发现自己变了很多，逐渐收敛了从前的不苟言笑和拒人千里。

有一点脾性我是像了我小姑妈的，爱憎分明，我看着谁亲切，就是要把他抱在怀里面亲咬吮啮，可谁要是做了让我失望伤心的事儿，若我还重视他，我就会大耳刮子打到他生活不能自理让他反省，如果已经心死，那他就是路人。

我贪恋着汪洋给的温情，喜欢和他拥抱的感觉，有时候夜里依依不舍回宿舍前，还会撒娇索要good night kiss.我从来不会害怕众口铄金这样的事，我行我素习惯了，只要我人本质没有问题，不喜欢我是你眼瞎。

我和汪洋“搞基”，大家见怪不怪，初时汪洋也很不自在，但是被我软磨硬泡一段时间后，如果哪晚我做作业玩游戏没有去找他，他反而会颤颤悠悠瘸着腿来找我。

我俩都成为了彼此生活的一部分。

也是那段时间，复读的柳欢和韩动顺利考上大学，俩人忙于军训和开学事务，都没怎么频繁的联系我，只是说好有时间一起聚聚，韩动还是那一副屌不甩人的样儿，柳欢也是以前的德行。

哥哥，你都不知道奴家晒黑了多少!

这里的天气太丧心病狂了，奴家随时都做好了晕倒在路边的准备!

嘤嘤!万一奴家醒来发现自己被一群彪形大汉给那个了，哥哥你还要奴家吗?

………

通常这个时候我会笑嘻嘻的回复柳欢，文学儿，你嫑忘记，你自己就是一个彪形大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