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笛子的民工(同志真实故事)(23)

故事作者:泪峥嵘2022-05-17

“你们为什么要对我好?!我没有钱,没有文化,没有一技之长!你们是不是都只是看中了我的身体?!”

小成的声音,捆绑了郁结在他心胸的疑问,那么沉重,那么驯良。他专注地看着我,期待一个真实的回答!

其实他并不给我回答的时间,我猜想他不相信我可能给出的答案。

“哥,你知道我每天醒来,脑海里刺疼我的是什么吗?我一遍遍问自己浑身最值钱的是什么?!我申健成心里哪天不是空荡荡的,如果你们不是玩弄我,不是为了我的身体,为什么你们把和我上床看得那么重,想法设法最后都要和我玩那些!”

小成,声音忽然嘶哑,泣不成声。

“我一天到晚张望着别人送来废品的每时每刻,感觉我就是废品,不值钱的贱货。酒店里的一桌酒席成千上万,那些当官的整天吃吃喝喝,哪次不是随便浪费?我爸在东北当通信兵残疾了,干农活都是一瘸一拐的,他心里那么痛苦,每个月补助90几块,一年才多少?还不够人家一例煲汤!。。。。。。”

。。。。。。

“哥,我常常想,对于我们农民工来说,什么是幸福?没有钱,万事万物都是幻影,幸福也是幻影,爱情更是幻影。我每个月辛辛苦苦只能挣个1200,我本来坚决不同意和张经理有任何关系,可他说不谈感情,就是玩玩,玩一次1000。。。。。哥,对不起了,请你忘了我吧。你的钱,我一定还你。”

小成说到最后,不住打着冷颤,甚至牙齿发出了哒哒哒的碰撞。

我跪在地上,与小成头抵着头,“弟,别说了,别说了,都怪我太自私了,没有照顾好弟弟。我们慢慢努力,我们一起创业,我们一起奋斗。。。。。。我的钱就是你的钱,我们共同担负你养家糊口的责任。。。。。。”我不假思索地说着一连串的乞求一般的话语。我生怕小成站起身来,我预感到他一旦站起,我就会永远失去他。

小成拉我一起站起来,搂抱了我一下。

“哥,下辈子我再爱你吧,我当你的女人。”小成苦笑。

他不回头,决然向门外走去。

午夜零点零分。

哭和笑不能都归零。

我追出去,宿命般地看着眼前的画面,小成招手,出租车停下,然后人隐车中,渐行渐远。

(130)

中午我去酒店取车,保安只是面无表情如临大敌般远远看我,不上前搭理。我到小成的宿舍去找小成,只有他老乡在睡觉。

他在被窝里,对着我笑得露牙不露脸。

“小马哥,你真的是同性恋吗?健成不是有老婆孩子吗?”

“小成,去哪了?”我平静地问他。

“陪张经理去医院了。我们酒店说要告你寻衅滋事,后来小成向领导求情,就算了。张经理昨天在对面宿舍哇哇大哭,大家都吓坏了。小成回来以后,他才不哭了。”

我默不作声,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小成安然,一切就安然。

“小马哥,张经理是不是也喜欢小成,然后你就吃醋了?如果你是女人,一定是那种经常怀疑自己老公有二奶的恶婆娘吧?”

我扬起手掌,做要抽丫挺的情状。

小成的老乡嬉皮笑脸地吐吐舌头,赶紧蒙上头。

“你他妈胡沁什么,我们很熟吗?”

我坐在小成的床铺上,抽根烟再走。

有时候,我真想狠狠地抽自己嘴巴子,我的感觉为什么这么折磨我?我是不是真的不配谈情说爱,我是不是除了只知道自己怎么怎么付出了,仍旧对小成一无所知?

小成枕头旁边,故意压低位置,贴在墙上一张照片!他只要躺在床上,一扭脸就能看见。

那是我站在白塔下,笑意殷殷地望着远方!

(131)

我回到家后,竟然生病了。

感冒发烧的症状。

估计是因为昨晚一个人抱着笛子失魂落魄热了冷了的没在意。

我对领导说,我感冒了。

领导大度地说,在家休息吧,别传染了我们。

我给我妈说,我感冒了。

我妈气愤地说,怎么能感冒呢?赶紧吃药。这节骨眼上,可不能跟你这传染源凑一块儿,你姐要是也得了感冒,那是非常严重的一件事,吃不吃药,都影响孩子的健康。

末了,妈谨慎地问一句,小成能不能从酒店回来照顾你一下呢?

我沙哑着嗓子笑。

“妈,你想什么呢,我是哥,他是弟弟。”

我坐在阳台上的藤椅上,重复着说了几遍,我是哥他是弟弟。

说得嗓子疼。

说得哭出了声。

我从朦胧的泪眼中,能看到那五十米距离外的平房,我觉得全世界没人能够理解我的感觉和想法,我和小成那些白天黑夜的故事,能参杂在一起颠倒了顺序,一起涌现在我的脑海,栩栩如生。

街上的路灯亮了。

吵闹和噪声比白天更加严重。

从小成床头揭回的我的照片,在我手里横撕竖撕,然后叠加,复合撕。

。。。。。。

(132)

我的脚步很轻。

我像张开了翅膀悄悄降落在荷尖的蜻蜓。

不喝水,不吃饭,嘴上起了泡。

对面楼上窗台那转来转去的身影,是一个是两个,于我有什么好计较。

我手机不甘心般持久地震动了两次。

我直接挂断两次。

凌晨一点,还是那个号码,酒店的号码,再次呼入。

我再次挂断,转身沉沉睡去。

。。。。。。

(132)

房子已经脏而乱,小成走了以后,我就没有沉下心擦那些台面上

累积的尘屑。阳光按照自己的方向,从阳台照到森砺的浮土上,看上去一切都是闷闷的,旧旧的。

我伸手,想挣扎着抓到水杯。

耳边只传来一声水杯掉地的破碎。玻璃破碎点缀在照片碎屑上,玻璃杯中残余的水,溅洒了一个炸开的形状,富有林黛玉火焚诗稿娇喘啼血的画面感。

我虚弱地断断续续喊一嗓子,“小成,你好,你好,你好。。。。。。”狠心二字来不及不出口便脖子一扭溘然归去。

我正反赏了自己两个小耳光。

起床,笨拙地系着纽扣。

我不应该这样吧?该吃吃该喝喝,要不然伤了身子算谁的?

那个让我恨到无力爱到失身的小没良心的,半夜还给我打电话,你们是不是玩得很爽?莫非想给爷爷我汇报战况?我把枕边小成的笛子顺手抛了出去,笛子落地打着旋儿,钻到了沙发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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