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我心 作者：鱼翔楚天(376)

而沈涵下定了决心，不要在他面前再次失态，留下那句话后，她起身离去。薛志钦对着蛋糕，无言失笑。没有胃口，与能不能吃下东西是两回事，好在蛋糕的尺寸并不大，扒开厚厚的奶油，他把蛋糕挖出来吃了。

沈涵在卫生间里逗留得不算太久，出来时，薛志钦已经结清了账，服务生正在收拾餐桌。

沈涵说：“我们走吧。”

薛志钦说：“等等，我问他们要发票，还没送过来。”

沈涵说：“这真是个好习惯。”

薛志钦说：“跟杨旭学的，他连去麦当劳买个甜筒都要发票。”

沈涵听了笑笑，没再说话。

服务生送发票回来时，还带来了一个抽奖箱。根据圣诞活动的规则，每人可从中抽取一张奖券。据说是百分之八十的获奖率，沈涵却什么都没中;薛志钦中了一等奖，得到了一只毛绒的维尼熊。

薛志钦说：“每年都是这样的玩意儿，一点创意都没有。”

“有，总比没有好吧?”沈涵幽幽的说。

薛志钦心中敏感的弦被触动了，他把维尼熊捧到沈涵眼前：“送给你。”

沈涵并未伸手接，而是问：“这是礼物交换吗?”

薛志钦迟疑了一下，点头道：“算……是吧。”

沈涵淡淡的笑了，“我原本以为，什么都得不到呢。”

这话语义双关，薛志钦不好接话，只得笑了笑，保持着赠送的姿势，等沈涵接受。

沈涵着意的看了他好一会儿，终于接过维尼熊说：“我们继续走回去吧。”

薛志钦点点头。

一路无话。沿途尽是迎面而来的人群，兴奋着将去狂欢，而他们，却是早早的归去了。

进了校门，在第一个岔路口，沈涵停下来，避开灯光，对站在路灯下的薛志钦说：“我们分开走吧。我走这边，你走那边。”

“怎么呢?”

沈涵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笑一下，沉吟一会儿，才说：“我想试试一个人走的感觉，看和从前有什么不同……有点突然，我需要一点时间……”话说到一半，她只是笑，不说了。

远远的，薛志钦说：“你可以问我问题的，我一直都在等你问。”

沈涵摇头说：“其实我早就知道，只是心里不愿意承认而已。我以为……你不会这么早告诉我。”

“我不想骗你。你知道……这样没有可能。”

“所以，你不必感到不安。”沈涵走近几步，“你做了完全正确的事。”

薛志钦摇头苦笑，觉得自己正在做一个很荒诞的梦，弄不明白究竟是人心难猜，还是自己的想法太怪。沈涵是那样冷静，就仿佛一个囚禁在爱情牢笼里的囚徒，终于等到了判决;就像在黑暗中念没有回音的大段独白，待灯光亮起，才发现那只是一个人的独角戏;有一些孤独和寂寥，伤心早在这之前便深深的感受过了，当逃避的事实摆在眼前，避无可避之时，反而获得了内心的解放。

“你别用那样的眼神看着我。我没事，真的没事。”沈涵竭力要证明这一点，微笑愈发真诚。

但她越努力微笑，薛志钦便越难过。可是他说不出什么。

“那……我问你几个问题好了。”最后，沈涵还是给了薛志钦机会。

薛志钦几乎要叩谢了，但他忍着，不表现出来，点点头。

“你那个朋友的故事，是真的吗?”

“是。”薛志钦说，“不过他……是男的，而我只是把他当最好的朋友，当哥哥一样。”

“你什么时候知道自己喜欢男生的?从那个时候开始吗?还是……”

“上大学之后。”

“那是不是说，其实你现在有喜欢的人?”

接近边缘了，薛志钦顿了顿，才应道：“嗯。”

“我认识吗?”

薛志钦犹豫了一下，“认识。”

沈涵若有所思，像想起了什么好笑的问题，但自己又摇头否决了。薛志钦猜得到她想问而又没问的是什么。大概沈涵也料到答案他一定会保留，所以预先留了退路，“就问最后一个问题——你可以不回答，但如果回答，我希望你说的是真话，可以吗?”

好熟悉的话。不久之前，与因为风大也有过相似的对话。薛志钦忽有感触，他们都情愿遭到拒绝，也不愿被欺骗，足以证明他们是真正的关心，而不是为了寻求内心的安宁，随意盼得一个敷衍的答案聊以自慰。所以他踌躇了，因为拒绝的深层含义，将表明他对她的不信任，虽然有她的许可，可雪上加霜的事情，真的能一做再做?

“这样好不好?”薛志钦想到一个折衷的办法，“如果我不能马上回答，我以后也一定会告诉你，因为有些事情，不只是我一个人的事，我还得为他考虑一下，你可以理解吗?”

沈涵知道自己的想法已经被薛志钦觉察，她也不确定自己是否真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她既有点好奇，也有点不服气，尽管天不由人她认命，但输给了谁，如果能够知道，总会有一点不一样的感受。薛志钦的请求也合情合理，在达成共识之后，她终于问出了那个问题：“你喜欢的那个人，是不是杨旭?”

薛志钦一瞬间的感觉，只想要栽倒，心里却因为这个提问而变得坦然，他松了口气说：“不是。”

沈涵没有再追问，竟好像是通过排除法得到了更为确定的答案一样，她点点头，有些自嘲的说：“我一定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吧?”

薛志钦笑得很窘迫：“还……还好。”

“以前我还问你，我们以后还能不能做朋友……”

“当然能。”薛志钦急着说。

“我觉得不能唉。”沈涵的话把薛志钦噎住了，可她却笑道：“如果早知道，我就不会这么担心了。我们真的没法做朋友了，但可以做好姐妹。”

薛志钦无语。

沈涵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一直笑，一直笑，笑出了眼泪。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为什么告诉我……”她抱着薛志钦默默落泪，一遍又一遍的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