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华纪实：遇见城管的那些日子(85)

宋亮。

宋亮。

宋亮……

在闫文楠的心里，这名字的主人，早已经被念叨得烂熟。夜里睡在床上，闫文楠会想念他的怀抱，他笑嘻嘻地跟自己闹腾，然后两个人在床上翻滚。睡觉之前两个人会聊天，然后一起不知不觉地睡着。可这些，在那段时间闫文楠看来，只能成为一个幻想，到了后来，就连回忆，都是个奢侈的做法。

人的忘性是不是很大呢？为什么自己会记不清宋亮的脸庞呢？每每闫文楠在脑海里不能完整拼凑出宋亮的身影时，总会这样奇怪地想着。然后难过在下一瞬间将自己淹没，眼泪偷偷地就掉了出来。

第八十二章

宋亮始终都记得，在那个傍晚闫文楠转身往家跑的时候，说了些什么。

“等我，我回去跟他们说清楚。”

这句话，在宋亮的脑海里一遍遍的响起。可是说这句话的人，自己从那之后再也没有见过。疯狂地打闫文楠的号码，给他发短信，可是每一次都好像石沉大海一样，没有任何的回应。

宋亮有些微微的担心，又觉得很难过。心里面不安的想象着各种可能性。

可到底闫文楠回去之后发生了什么，宋亮始终都猜测不出来。

一次次的打电话，一次次的发短信，在最开始的几天，宋亮觉得自己就快要疯了。不能安心地工作，不能安心地睡觉。甚至自己在做梦的时候，都会梦到闫文楠回来了。可是闫文楠，还是没有一点消息。

渐渐地，宋亮开始冷静，内心那个始终不敢承认的想法越来越经常地冒出来。

闫文楠真的不想跟自己在一起了，他决定离开？

想到这里的时候，宋亮会有一点害怕，极力否认着，可是闫文楠的音信全无在宋亮看来更可能是一种故意。或许他不想再联络，也不想告别，觉得就这样消失，或许是分开的最好方式。是不是？

到底是不是？宋亮想到之前闫文楠的犹疑，他眼神里的疲惫，就觉得浑身冰凉。

闫文楠回去之后，到底经历了些什么，宋亮并不知道。

他所知道的，是自己一直等着，按闫文楠说得那样等着。可是没有等来任何结果。哪怕是一句“我们分开吧”都没有等到，就算是坏消息也要比没消息让人容易接受。因为不用再那么茫然地等下去，可以开始新的生活。可是偏偏就是没有任何的音信。

分开的时间，宋亮每一天都算的很清楚。自己一个人上班下班，吃饭睡觉，那种感觉很难过，可是内心始终都在充盈着希望去等待。他会回来的，他会回来的。

可是一天天过去，宋亮不得不怀疑自己的等待是否会有结果。

会不会呢？会不会……

宋亮经常会这样想着，不论是很多个夜晚自己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无法入睡的时候，还是一个人吃饭看着对面空荡的座位发呆的时候，抑或是每天下班回到出租屋看着空无一人的房间感觉少了些什么的时候。都会这样想。都会。

人生中最难以度过的时光是什么呢？

去等待一个未知的结果，而那个结果又对自己极其重要的那段日子，算不算呢？

应该算吧。宋亮觉得，自己等待闫文楠回来的这段时间，是自己这辈子最难熬的时光。

九月中旬的时候，当宋亮再次抱着希望打通闫文楠的号码，却听到那一句“对不起，您所拨打的号码已停机”的一刹那，恍惚间所有的希望都破灭了。

宋亮隐隐地感觉到一点恨，可是又不知道为什么会感觉到恨，自己能要求闫文楠怎么样呢？他也有自己的难处，怎么可能就可以和自己一辈子在一起呢？想到这里的时候，宋亮连叹息的力气都没了。

那天下午，宋亮终于是一个人回去了。温敬玉这么久以来的温情让自己再不能辜负，现在什么都结束了，自己是该好好的生活了。

离开出租屋的那天下午，宋亮一个人在屋子里呆了很久，房间里的每个角落，自己都认真地巡视了一遍。这里有太多自己和闫文楠的回忆，虽然只有短暂的一段夏日，但是还是让人刻骨铭心。遗憾的是，出租屋里闫文楠的气息早已经淡去，宋亮再也回忆不起闫文楠身上的味道。

走吧。是该好好的生活了。

那一段时间的等待让宋亮冷静和清醒，不过这个结局倒是有点可笑，最后的最后，自己没能等到闫文楠，而温敬玉却等回了自己。

该结婚了吧，转身关上出租屋大门的一刻，宋亮恍惚地想着。

十月中旬，秋已经渐渐深了。

那天下午，闫文楠的爸爸也在家，当着爸爸妈妈的面，闫文楠认真地开了口。

“我想出去，最后见他一次，说清楚，就当告别好不好。我保证以后再也不跟他来往。”

说这些的时候，闫文楠脸上的淡然和严肃，连自己都觉得很不自在。就连自己都差点被自己骗了，信以为真这次出去是真的要跟宋亮了断，而不是实在熬不住想要去看看他。

爸爸妈妈面面相觑，看着这一段时间闫文楠的颓废和痛苦，好像妈妈已经心软了。但是爸爸脸上的表情仍然是愤然和不屑，“说的话能让我和你妈相信吗？你可撒谎不少次了！”爸爸开口对闫文楠说，口气是那样的威严。

“我保证！最后一次。”说着“最后一次”，闫文楠突然就觉得鼻子有点酸。不知不觉，眼泪就已经充盈了眼眶。

“妈妈相信你，去吧。手机还给你。”妈妈慈眉善目地说着，然后转身去卧室找出手机塞在了闫文楠的手里。

拿着手机，闫文楠愣愣地站在客厅等着沙发上的爸爸说话，没有他的允许，闫文楠觉得心里很难受。

“既然你妈妈都说了，那我也相信你一次，最后一次见他，有些话该说清楚就说清楚，不要犹豫不决，拖拖拉拉，跟他断了，以后不要再来往！听见没！”爸爸虽然答应了闫文楠的请求，但是语气仍旧是那样的严厉。

闫文楠点点头，没说话，将好久没用的手机装进口袋就出了门。

出了家属院，呼吸着外面的空气，闫文楠仿佛觉得已经离开这个地方很多年了一样。外面的一切竟然让自己觉得有些陌生，但又还是那样的熟悉和亲切。

闫文楠直接去了之前和宋亮租来的房子那儿。开了门，盛夏的那段时光，迎面扑来，让闫文楠措手不及，仿佛那些日子此刻就在自己的眼前，自己和宋亮在客厅有说有笑地打闹，面对面坐在饭桌边吃饭，在卧室的床上动情地交缠，那些鲜活的记忆，让闫文楠突然有些心痛。本以为分开了这么久，自己一个人呆在家里，早已经将这些淡忘了，什么感觉都没有了，可是这一刻，还是忍不住触景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