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混混段小兵(又名:榆花开在雪中间)(55)
情感作者:代雄弼2016-01-31
我说你自己留着穿。
“我送你穿。”他看我一眼。
我说我有,好几件呢。
“我知道你有。”他似乎有点失落。
“好吧,我收下。”见状,我赶紧说。
他笑了,蹲下来,小心翼翼帮我拉包的拉链,可包装得太满,塞不进去,我就说,你看,不是我不要,实在装不下。
他不说话,闷着头,在包里扒拉着,最后从里面扒出一件颜色差不多的衬衫。
“飞飞,要不这件衬衫你就不带了。”他顿了顿,像是征求我的意见。
我说,多此一举,不都一样!
他说,不一样,这是我送你的。
我说,好好好,我收下,这是你送的,我当宝贝,到了上海我天天穿,穿着就想起你。
“你真聪明,我就是这个意思。”他笑得嘶牙裂嘴,像个顽皮的孩子,快速我把那件衬衫掏出来。
他拿着衬衫在身上比量了一下,说,靠,你看,我穿正合适!
“好吧,送给你了。”我有点哭笑不得,他都不知道我这件衬衫有多贵,那是我特意去大商场买来带去上海实习穿的高档货。
“回去我也穿,天天穿。”他倒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穿吧,穿吧!”我在他带来的食品袋里翻来翻去。
很快,我翻到了一种奇特的东西——棒棒糖。
“靠,段小兵,受不了,你竟然还给我买棒棒糖?”
“小虎子买的,说是留给你火车上吃。”他露出无辜的眼神。
突然有种莫名的感动,没想到小虎子竟然有这份心,他才七岁。
我说你想不想吃?
他说还是你留着火车上吃。
我说我现在就想吃。
他说那你吃。
我说你也吃。
好!他接过棒棒糖,浅浅地笑着,笑容如午后的阳光洒落在瓷的边缘。
我们像两个大孩子,把棒棒糖含在嘴里,像含一块总也不会融化的糖,还时不时在脸颊鼓一包,隔三岔五从这头窜到那头。
有个小孩盯着我们看了半天,没挺住,拽了拽她妈妈的衣服,说他也想吃棒棒糖。
我和段小兵一楞,相觑一笑。
我刚掏出,他蹭地从椅子上爬下,接过棒棒糖,连谢谢都没说,剥开就吃。
急切的表情让人忍俊不禁。
又坐了一会,我想起给段小兵买的口琴。
他拿着口琴,明眸蓄水,问,送我的?
我说是。
“我也不会吹!”他在手上掂量着。
我说和吹笛子差不多,吹几次就会了,很好学的。
他说,好,我回去试试。
我抽出一支烟,问他想不想抽。
他摇摇头。
我说,你先坐着,我去抽根烟。
走到那头的抽烟区,我倚在扶栏,掏出一支烟,颐自点上,烟火明明灭灭,在昏暗的空间闪烁着丝丝的光色。
偶尔回头,我看见段小兵拿着口琴试了起来,脑袋像拨浪鼓,一下一下,左右晃,深深吸气时像大海的潮水,平稳地一起一伏。下午的阳光穿过车站高大的玻璃窗,洒在他的身上,轻薄透明,几乎炫目,把周围的空气都变成浅金色了。
终于上车了。
他帮我把东西塞到行李架上,一切安置就绪,一屁股坐在下铺的床上。
我说你回去吧,车一会就要开了。
他先是擦了擦汗,看看手表,说,不急,还有几分钟。
他拍了拍床铺,示意我坐下。
我刚坐下,他就盯着我的脸看,一动不动。
我被他的眼神击中,几近失语。
以为,他是恋恋不舍,正担心他会做出什么令我难堪的举动,他却从上衣口袋掏出一叠钱,果断说,飞飞,拿着,穷家富路。
我无语凝噎,狠瞪他。
我说,靠,段小兵,你有病吧!
或许意料到我的反应,他突然站起来,抡了一下胳膊,面对着我,用上扬的音调说:“飞飞,你敢不敢和我打个赌——!”
“什么赌?”真是活见鬼,火车就要开了,他还饶有兴致打起赌来。
他从口袋拿出口琴,扬了扬,说,你相不相信——我会了!
“你会了?”
“当然,我会了!”他扬起眉毛。
“切,吹吧就!”我自是不信。
“我要会了你把钱收下。”他说。
“好,要不会你赶紧收起钱滚下车。”我说。
“好,你听着!”他稳稳神,吸一口气,吹了起来。
熟悉的旋律在车厢响起,是邓丽君的《我只在乎你》,跌跌撞撞,不是很熟练,甚至有点走音,但总算是完整地吹完了。
忽然,感动像海浪,涌了出来。
“怎么样?”他说,眉眼间带着笑意。
“还不错!”我说。
“那你收下。”他把钱往我兜里塞。
“好!”我说。
“这就对了!”那一瞬间,他的笑脸如孩子一般,有点邪气。
火车终于要开了,下车时,他说,飞飞,我走了!
我说,下去吧,车就要开了。
他看了看我,突然靠过来,眼睛似乎有点湿润,小声说,记得想我。
恩!我点点头。
他又是一笑。
下了车,他隔着玻璃窗冲我挥手。
火车徐徐滑行时,我打开窗,探出头,喊,段小兵,你过来。
他停止挥手,靠过来,跟着火车慢跑。
我把钱扔给他。
我说,你的钱我收下了。谢谢你给我吹的曲子,我很喜欢,这是我给你的小费!
他一楞,弯腰捡钱的瞬间,我快速把车窗玻璃拉下。
火车越跑越快。
我看见他举着钱喊,飞飞,你个混蛋——
火车带出的风,把他的衬衫卷起来,像空中飘动的云彩……
57
实习生活很充实。
那是一家大型企业,我被安排在管理部。
当然,我还去参加了托福考试的培训班,那是我大表叔帮我挑选的。
本来,我只是去装装样子,但课堂很吸引人,加上我一直喜欢学语言,就坚持下来,不管出不出国,多学点总归是好的。
每天早出晚归,我都忘了什么时候给段小兵的打电话。
我只记得,那天,换上他送我的衬衫,突然就很想很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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