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凌：我用泥巴捏出一座城(29)

我在桌子底下踢了他一下。

“哎呦，行了，媳妇儿，我就这么一说，你还当我真有那意思？你也不看看你现在满脸疤的，半夜搂着你万一醒了我还以为搂的是猪八戒他妈呢。”刀子一边抽烟一边说。

“你小子属黄鼠狼的啊？说话跟放屁似的。”我实在忍不住，骂了他一句。

刀子笑了一下，坐在那里不说话了。我到感到怪怪的。

“我怎么觉得你不对劲儿啊？”我怀疑的盯着他看，“刀子，你是不是背着我干什么坏事了？”刀子猛地抬起头，看看我，

“媳妇儿，你真是诸葛亮他妈啊，这你都知道了，不瞒你说，我昨天和医院的医生串通好了，让他今天晚上直接一针安乐宁把海子给消灭了。”他装得真真的说。

我无奈的看看他，“你就不会好好说话啊？”

“好，”刀子坚决的叫了一声，“接下来，我就好好说话，媳妇儿你听好了。”他清了清嗓子，我以为他又要搞什么怪。

“小武，”他突然叫了我的名字，把我吓了一跳，但他接下来的话让我知道了原来他已经在宿舍认真思考了很久。

“我不知道是不是我把你掰弯的，还是你原来就不正直，但是以前我一直觉得我们之间是认真的。你别打断我，听我说。”他看了看，那种眼神是那么的陌生。

“我知道，我这人特懒，你跟我呆久了没什么意思，你可能觉得我不在乎你，但是我要说的是我不会在一些芝麻蒜皮的小事上关心人，可我对你好，就是对你好，老把你当成我自己的一部分，所以让你带饭，让你洗衣服，让你干这干那，那是因为我觉得我就是你，你就是我。”刀子的声音有些变调了，我楞楞的看着他。

“可能是我太马虎了吧，我现在突然觉得自己有些一厢情愿，真的，媳妇儿。好像就是我赖着你，强迫着你，你和我在一起仅仅是因为我需要你和我在一起，不是你喜欢和我在一起。”我听着那委屈的声音，好几次想打断他，可是他的眼神让我无法成功。

“看着你背着我去找别人，看着你留下我一个人去找别人，我他妈的觉得自己真不值，我一直以为我对你充满了把握，可是从那些时候我知道不是了。海子，才是，你会主动的关心他，你会主动的想他。我就想是不是因为当时只有我所以你才和我在一起，而现在有了海子，你跟他才是……”

“刀子。”我忍不住的打断了他。可他又抢了回去。

“哥哥，老子好不容易这么煽情一回，你让我说完好不好。”他哭不是哭笑不是笑的说，我看着他，这次觉得一点都不好笑。

“小武，我恨你，我真的恨你，为什么要出现在我面前，为什么要陪我打针，为什么要给我带饭，为什么要给我洗衣服，让我觉得我离不开你，舍不得离开你。你不在我身边，我打游戏都没有状态，你知道吗，所以我上课骚扰你，让你带这带那，只是为了告诉你，不要忘了我，不能忘记我，有这么个人，他离不开你，他等着你喂饱，他等着你陪他，他实际上最怕寂寞。哪怕是你坐在他边上干别的事情，那样我的心里也是踏实的。可我不想告诉你这些，不想让你觉得我婆婆妈妈，不想让你知道我需要你，然后你才来关心我，我不要这样。”刀子哽咽了，我看见他眼睛里有东西在打转，我也一样，可我就是忍着忍着，很使劲的忍着，没有让那些东西掉出来。

刀子坚持不住了，点了一根烟，

“那天晚上，我开车的时候，听到了海子的话，所以我翻了，因为当时我知道我输了，不是输给海子，是输给你，以前你们怎么好歹也没有拆穿，所以我知道，你因为这个很烦，可是当他真的说出来的时候，我觉得很害怕，我一下子没自信了，其实我傻，傻到以为只要海子不说，你是不会说的，你们就不会有什么。我现在好后悔，为什么那天要去吃他妈的什么饭，为什么要去开他的车，我为什么没有直接把你他妈的拉着回学校。”刀子突然提高了声音，不管旁边有没有人。

“媳妇儿，你现在也挺烦的吧，我知道，我看得出来，你不知道该挑谁，你迷茫。但我清楚，你对我的是愧疚，是我陪了你两年的愧疚，你对海子的是感情，是压抑了快十年的感情。你说你该怎么办啊！”他的话让我感到好像是他在批斗我，批斗的我的心都寒了。

“所以，我现在知道，我不能再让你愧疚了，我也不想让自己再愧疚了。不过媳妇儿，谢谢你的愧疚，谢谢你的舍不得，这毕竟让我知道自己两年的时光还有回报，我就很高兴了。”

“刀子，别说了，别说了。”我用祈求的眼神看着他，我觉得有什么东西憋在了我喉咙中间，哽不下去，又吐不出来。他看着我难受的样子，也终于打住了。我很想告诉他不是这样的，可我说不出来，我想告诉他真的不是这样的，可我真的说不出来，我低下头，忍不住的把泪水流在袖子上。这是我们相处这么久，一直都是嬉笑怒骂，第一次流泪，第一次这么难过。

“我靠，我是不是赶上琼瑶了？”刀子突然换了一种口气。“媳妇儿，你别难过了。我今后再也不强求你干什么，如果你在我身边，我很高兴，如果你不在，我也不会很难受，真的，你就随你的便，千万别委屈了自己。”

我抬起头看着他，使劲的看着他，生气的看着他，他怎么能这么说，他又设么权利这么说，但我没有质问他，我不知道怎么质问他。我只是狠狠的说了一句，“你以为你他妈的是谁？”说完这句话，我觉得自己的脑袋一片空白，再也说不出来什么。我站起身子，什么都不管了，一步一步的往回走。我不知道路有多长，我什么都没想。我不知道他是怎么跟上来的，因为我完全不知道。我只是觉得心痛，很痛，很痛，很痛！

我晕沉沉的进了宿舍，倒在床上，我听见了刀子在我后面进来了。他走到我的床前，可能看了一下我。然后是电脑开机的声音。

我用被子包起头，刀子，你太不了解我了。你以为我是迁就才和你在一起。可是你不知道，我是已经习惯了和你在一起。习惯了给你带饭，习惯了你的吃醋，习惯了你没心没肺的玩笑。我该怎么告诉你？我能怎么告诉你。

口袋里的电话开始震动，我看了一下，是海子的。我现在真的没有心情理他，我按了静音，在他断线的时候，我关了手机。我坐起身子，看了看刀子的背影，看我还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