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凌：我用泥巴捏出一座城(37)

到学校后，我没有直接上课，而是先回了宿舍，进了宿舍就看见刀子正在躺在床上接电话。

“好的，那你注意安全，路上小心。”见我进来了，他就匆匆的挂断了电话。我心想今天他才把人家送走。他看了我一眼，表情很漠然。我看见他那样子就来气，好像我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似的。

我没有理他，换掉了昨天的衣服。他爬起来，从桌上拿了一根烟，就又缩到床上抽烟去了。我正在想该怎么开口对他说，他却突然跳下床来，呼呼的穿了衣服就出去了。我看着他神经的样子，知道他生我昨天的气了。心里暗骂着他。小子，是你不厚道在先的，装的好像受了多大委屈似的，看谁能磨过谁。

接下来，正式开始了我们的第二次冷战，不过这次我的决心要坚定的很多。而且不是在他面前刻意表现了。那一段日子，我是抱定了重新开启新生活的伟大理想。

不再帮他洗衣服，不再帮他打饭，但也不再刻意的回避他，中午下了课在宿舍的时候，为了避免尴尬，我就到水房去洗衣服，夏天的衣服洗完了，把我冬天的衣服也洗了个遍，实在没得洗了，就把床单被褥拆开了洗。搞的宿舍的哥们都郁闷死了。

“小武，你是不是被汰渍洗衣粉赞助了？再这样下去，校长都直接来找你报销水费了，不过你要实在想洗，哥们这还有两床被子呢！”

“滚你的，把你肠子掏出来我给你洗洗。”我骂道，这时刀子就用蔑视的眼神看着我。好像我故意给他气受似的。我郁闷的摇摇头，不行，一定要说清楚了。在这样憋下去，我都成了洗衣机了。

那一天是我的生日，我不知道刀子还记不记得住。我想这样也好，在我20岁的时候，开始我新的生活。那天下了课，我给刀子打了电话。

“喂，”他要死不活的说。

“你现在没事吧，出去吃个饭，我在夜市等你。”我对他说，本来想找个饭馆的，但是觉得饭馆说话不方便，夜市人多，吵来吵去的，谁也听不见谁。

“没空。”他一口回绝到。妈的，这个人是给一把盐就敢开厨房。

“我等你，就在夜市。”我也很坚决的说，说完就挂了电话。我心想他一定会磨蹭半天的，就特意的走了下去，一直走到夜市，人还少得很，天还没有黑。我去了上次和海子吃烤肉的地方，一个人坐了下来。

老板很殷勤的过来问我要什么，我让他先上了一点烤肉，就去买了一包延安，坐在那里等刀子。我无聊的抽着烟，吃着烤肉。可他一点动静都没有。过了一个小时，我就一个电话打了过去。手机接通了，传来的是他游戏的声音。

“你还在宿舍呢？”我已经没有力气发火了。他没有说话。

“我在夜市等你，你不来我就不回去，你看着办。”我挂了电话，心想你就牛把，再过一个小时，我就让你哭。

一个小时过去了，在这一个小时里，我苦苦的回忆着以前美好的片段，大一时军训，他就站在我后面，站军姿的时候，他老是偷偷踢我的腿，害的我因为小动作太多而被出来罚站，大二的时候，我拉他去上选修课，我们坐在最后一排，点名的时候，他使劲的捂住我的嘴，害的我被老师记旷课。有一次他发烧了打吊针，说想吃猕猴桃了，我大老远的去给他买，结果回来的时候，坐他旁边的老太太苦口婆心的对我说，小兄弟，怎么把你弟弟一个人扔在这里，兄弟俩吵架了，哥哥也要让着些，何况弟弟生病着呢，原来他趁着我不在的时候，编了一大推凄惨可怜的故事向那位老大妈哭诉，还从人家那里换回了两个同情的香蕉吃了。

我苦苦想着，苦苦笑着。其实到现在我还承认和刀子在一起的快乐是谁也无法取代的。我已经熟悉了那种嬉笑怒骂的生活，我已经习惯了他破皮赖脸的纠缠，但是，我要和这一切说再见了，和那些仿佛长成了自己身体一部分的东西说再见了。尽管留恋，尽管不舍。

我看了看手机的时间，又给他打了一个电话，这时他的电话已经关机了。我当时气的就想飞回去把他猛抽一顿，再把他的键盘扔学校的化粪池里，显示器也扔进去。但是我还是坐了下来。我的心已经死了。

就在这时候，海子发了一条短信过来，从我们“同居”的那天晚上起，海子每天晚上固定时间的一条短信问候我。

我看完了短信，拨通了海子的电话。

“喂，你在干嘛呢？”我问他，

“我现在这样，还能干什么，窝在家里被，你这几天怎么回事，打电话老是不接。”海子抱怨的说。

“你现在没事吧，我在夜市呢，过来陪我吃饭啊。”不知道为什么我就说了出来。

海子愣了一下，“啊？偶，好的，你等等我，我马上就到，你在什么地方？”我告诉了他，海子就挂了电话，十分钟以后，海子出现在我面前。

“你速度还真快。”我打笑他。看见他手上的石膏不见了，我就问他，“拆石膏了？好的差不多了吧。”

“反正没人关心，我就自暴自弃被，今天看着手臂不爽，就直接拿一锤子敲碎了。”海子说，我看着他，半信半疑的样子。

“哎？这么大晚上了，怎么现在才吃饭？”海子坐了下来。我问老板要了啤酒。

“今天我生日，庆祝一下啊。”我直接告诉了他。

“啊！”海子张大嘴巴，想了半天。“我记得你生日在冬天吧。”我瞪了他一眼，“胡说八道，我从来没有给你说过我生日。”

他看了看我，“那今天为什么叫我出来了？”海子很聪明的问。

我还真被他问住了，愣在了那里。海子看我尴尬的样子，就说，“好啦，那我就陪你好好过个生日，小武，你今年……”海子奇怪的看着我，“你今天有三十八了吧，瞧这满脸褶子。”他开玩笑的故意气我。

“你八十八了，小爷我青春正年少，你不用打击我的。”我给他倒了酒。海子在一边呵呵的笑着。

“小武，和刀子说了？”海子突然问我。我看着他，摇摇头。

海子看我的样子就没有再问，“不说了，来，干一个。祝你福如东海，寿比南山，早死早投胎。”

我狠狠的剜了他一眼。“下辈子投胎了我就当一屠夫，天天把你关在猪圈里，冲着你的面使劲磨刀。我还就不宰你，就把你吓个精神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