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岁

情感作者:王大湿2017-01-24

值得庆幸的是,在十八岁,在这个动荡与不安的年纪里,在经历了那么多不堪与困顿后,我们依然有机会选择一条看起来不那么糟糕的路。

医生递给我乳胶手套的时候,我迟疑了一下,这个年轻的应该称作姐姐的人说现在人手不够,只能让我帮帮她做助手。她指着跪在诊疗床上的阿成对我讲:待会依旧用手这样掰开固定住才能进行下一步操作。这样一番解释我倒是明白了不少,对于客串护士的工作我没有什么压力,压力大的是阿成,他不好意思地看着我,毕竟今天他的样子已经很囧了。可不知道为什么他这样子着实好笑,而且我还真笑了出来。

“大受,你轻点哦。”他对我小声念叨。

“不行”,我还没开口就被医生姐姐打断了,她对我嘱咐,“你一定要用力。”

此时的阿成,就像一只嗷嗷待哺的小鸭子,鸭子抬屁股是为了划水,而他也要抬起屁股并且保持这个姿势,是为了接下来我要用力地分开他的括约肌。

医生姐姐手里拿着激光刀像拿着画笔一样,小心翼翼地往深处探索,这时候跟病人讲话或许可以分散他的注意力来减小痛苦,然而阿成对我的搭话不为所动,他用力地将头埋在两手之间,咬紧牙关面对即将来临的巨大痛苦。

嗞……那是激光烧灼在人体组织上发出的声音。

嗞……又是一阵细小的声响,我能感觉到尽管阿成在用力,但浑身肌肉还是颤抖了起来,我叫他坚持住,他“嗯”地回应了我一声。那瞬间我心里不比他轻松到哪里去,毕竟自己紧张的双手一刻也不能放松,否则可能会伤到他健康的身体组织。

一天之前,他还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一言不发令我感到十分反常,于是在不断地追问之下他终于告诉我,一个月之前他的那位极不靠谱的前任从外地回去看望他,更纯粹地说是单纯地想打炮,而阿成也就那么答应了。我心想本来对这种事无需上心,只要做好安全措施就……

“我给你讲,我应该是得尖锐湿疣了,之前去县医院看过了。”

听到阿成说完,我心里简直如万千神兽奔腾,诚然,那男的本身有病不说,阿成把我教给他的安全知识还忘得一干二净,甚至我也想把自己批判一番为什么连自己身边的人都顾不好。

“大受——大受——,你不要——生气嘛……”他反倒开始安慰起我来了。

他真的明白尖锐湿疣复发率很高这个情况吗?又或是别的什么并发症?作为一个NGOer,常年工作养成的习惯迫使我冷静下来,开始在大脑迅速检索如何处理,庆幸阿成发现得早,最后我叫他来市里处理下,毕竟大医院始终要放心一点。

十八岁

阿成在等待检查结果

从他所在的县到市里,车程也就一个小时,于是第二天中午我们在车站见了面,之后就带他去州医院,初步检查下来确诊是尖锐湿疣,一番准备之后我们进了诊疗室。

嗞……

必然又是一阵钻心的疼痛,医生姐姐手起刀落,空气中开始弥散出一股焦糊的气味,很快,组织气化产生的一缕缕烟雾被换气扇抽出诊疗室,此时阿成的后背已经出现了大片的汗渍,他身体随着每一次医生的动刀而不规律地颤抖,谢天谢地这个过程并不久。

手术之后这个和蔼的姐姐特意嘱咐:看到他伤口不出血之后才能走,我小心翼翼用棉签压在伤口上帮他止血,他就立刻开始跟我吐槽麻药坑爹的效果,只是早已无力地从趴着改成了躺着。

“大受,你帮我拿下纸……我……我擦汗。”

他的声音极其疲惫,等我再仔细端详躺着的阿成,不但他背上湿透,面颊上也布满了汗珠。我扫视了一下,在诊室的角落看到他的书包,里面有一卷崭新的卫生纸。

“你小子啊,有备而来啊。”

他接过纸的时候终于露出了微笑,那是一种焕如新生的笑,我想那给这个惨白的房间带来了一丝生气。

“那个时候觉得自己好脏,脏到自己都嫌弃。每天晚上就在楼顶上徘徊,心想着是不是要做个了断。”

小哲说的是他前任对他所做的一切。小哲是一个非常安静的男孩子,安静到他坐在你身边的时候你都难以觉察到他的存在,古人说树欲静而风不止,说的就是小哲的前任,姑且称这个家伙叫X。和大多数一样,小哲和X是在网上认识的,X比小哲大很多,一开始小哲并没有去多想,后来很快X对小哲展开了猛烈的攻势。

最初小哲只是单纯和他约会,出游,再到后来就是各种表白攻势,在他们最亲密的几周里,小哲住在X那里。小哲对我讲,之前他对感情都是非常被动,那时候对自己的未来很悲观,又发现有一个人突然对自己示好,便尝试着与他建立亲密的关系。那时候小哲补完课后回到X那里,都会准备晚饭等待他回来吃。

我相信X对小哲是有一定好感的,甚至利用这种好感让小哲对他产生了信任,但是后来事情的发展完全朝着另一个方向前进。因为X所痴迷的,只有小哲的肉体,在和小哲同居的时间里,他不断地对小哲提出各种身体上的要求。小哲说当时他觉得如果X是爱自己的,为他付出多一点也能忍受。

但是后来X回来的时间越来越晚,也不再带小哲外出,小哲心想是不是自己做得不够好,为了让X能重新重视自己,小哲亲自叠了上百颗的幸运星作为礼物送给X,但X依然对小哲越发的冷漠,他开始变本加厉地对待小哲,还在不断迫使他使用一些莫名的药物,这使得小哲的身体处于间歇性的撕裂的状态,这还没完,最难过的是X还叫来他的前任,两个人轮番上阵,甚至一度让小哲到了休克的边缘。终于,在醒来之后,小哲收拾好行装逃离了那里。

刚刚经历了一段噩梦的小哲,开始不断地苛责自己,他觉得自己的身体很脏,LGBT的身份让每个人都或多或少存在一种不被自己接受的疏离感,这种疏离感有时候是致命的,那个时候的小哲一度想要结束自己的生命。

我问小哲,那段时间你是怎么撑过来的,他想了想说:大概是画画吧,因为自己从小就喜欢画画,所以课余时间会和朋友去画室一起画画,自己的喜怒哀乐全部挥洒在纸和笔上,他在画室认识了一个男孩。在他给我看的涂鸦上,铅笔勾勒出两个顽皮的男孩子,一个男孩子是小哲,而另一个脸稍微胖一点是阿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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