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哥哥的同性恋朋友(3)
情感作者:星南2017-12-22
也许是克劳尔先生。
我让杰克不要再提克劳尔这个名字。每个有月亮的晚上,我都感觉有蜜蜂在蛰我的屁股,起先我以为是我吃多了冰淇淋,但我很快意识到这二者毫无关系。我以为是恐怖的红色斑点,那玩意很痒,有时候甚至影响我走路。当杰克问我是否想去河边玩水时,我很明确地拒绝了他。“我得回去看看安德鲁。”其实是我后面太痒了。我厌倦了和杰克在一起玩的日子,他太不成熟,他就像我的小跟班,但我觉得我已经长大了,起码快要长大了。
说不清从哪天起,威廉和兰格都住进了这栋房子。我哥哥和安德鲁互不说话,甚至连看都不看对方一眼,但这并非全是坏处,至少他从没吃过安德鲁烤的蛋糕。下午,我们照常去河边游泳,“你得这样走。”安德鲁说。他教我怎样昂首挺胸地走路,不要低头,不要驼背。“像这样?”我模仿着他,不知不觉踢起了正步。我们就那样在灌木林里一路踢下去,阳光透过片片绿色的针叶穿了进来,露水打湿了他的肩头,等我们到了河边,早已笑弯了腰。但是当我们脱了衣服,我想我又陷入了一个全新的困境,我游不动。我得费好大的劲夹紧屁股,让冷水不要冲刷那上面的红色斑点。我眼看着安德鲁游得很远、很远,我想叫他回头,但我发不出声音。谢天谢地他没有抛下我。“你怎么了,伊万?”
我不懂安德鲁哪里不好,为什么我哥哥不再喜欢他。
“是克劳尔让你这样做的吗?”安德鲁在河边的石头上扒开我的屁股,仔细检查那上面的红斑,至少我以为那仅仅是红斑。我很困惑,不能理解他说的“这样做”指的是什么。“这样,还有这样。”他一面手舞足蹈,想要从大自然中找到合适的演示道具,摆弄一种穿针引线的手势,一面指指自己的身体,一面指指我。“我忘记了。”我说。“别问我了,我记不得了。”
安德鲁带我去了医院,他看起来十分的焦急。医生用电烙铁一样的东西在我屁股上烫了七个洞。回家的路上,我们都试图说点什么。他牵着我的手,问我,疼么?我点头。当我们路过一家商店,他又和我说:“这是今年夏天的最后一只冰淇淋。”他不让我洗澡,不让我吃辣的食物。我问他那里怎么了,他略微思索,然后说:“有些人做了坏事。”他试图从我的记忆中挖出那些人的身份,但他始终一无所获。不会那么轻易康复,他告诉我。“就像种子。”他说。“他们在你身上种的种子,都要一颗一颗拔出来。”
他像疯了一样打威廉的电话,可是威廉从来不接。我和兰格坐在餐桌旁,心不在焉地读报喝茶。安德鲁不再和我去游泳了,不再为我们烤蛋糕,不再和我聊天说话。他只会一味地问我:“那些人是谁?”兰格仍旧去酒吧跳舞,见不到威廉对她来说似乎并不是大事,她完全不在乎这一切。而杰克也同我渐行渐远,他认为是安德鲁抢走了我。我答应过安德鲁,不再吃冰淇淋甜筒,我和杰克之间最坚固的纽带也就这样断掉了。
“是克劳尔吗?是你爸爸吗?”他摇晃着我的肩膀,试图让我吐出一个答案。直到夏天都要过完了,我再也找不到那个安德鲁,他同威廉一起消失了。有一天下午,我请求他带我去河边游泳。“你的伤口不能沾湿。”他皱着眉,戴一副银边眼镜,苦大仇深的模样。他又将紫罗兰搬回了他的卧室,整天伏在桌子上写字。直到我冲他大叫:“这个夏天就要过完啦!”
他终于肯带我走到街上,教我记日记,为我买了一罐圆珠笔。“你得多看书。”他说。在书店,他让我挑我喜欢的故事。他认为成功学对我毫无意义,他只让我挑故事。可我并不知道我喜欢什么,也不知道什么是我喜欢的。但为了表现我已经长大,只要他问我:“这本可以吗?”我就点头。他扔掉了我的那件破洞牛仔裤,又在商店给我买了几套衣服,几双袜子。我最喜欢其中蓝色的一套,尤其是一只海蓝色的短裤。我们在大街上玩跳山羊,他总说多跳一跳可以让我长高。我们到河边去,穿过草地,他开始吹口哨,模仿蜂鸟的叫声。森林寂寥,没有风吹,一切都是这样的安静,太阳似乎也要燃烧殆尽了。他背着我,地上只有一个长长的影子,我的后背被晒得滚烫。他走得很吃力,我们都在等待一只红皮松鼠的出现。但生命就像蒸发了一样,什么都没有。他教我自由泳,为此我吃了不少苦头。黄色的光斑打在我的脚踝上,我疯了一样向前游,直到我听见“咕咚”的一下,像是什么巨物沉进了水里。我抬头,大声呼喊他的名字,不知不觉打了个冷颤。我转了个圈,面色惨白。不一会,他从水里钻了出来,就在离我三米远的地方,大口大口喘着气。
接着到了他返校的前一天,威廉终于回来了。那时候我正在安德鲁房间帮他装行李,楼下出现了一阵不大不小的骚动,我听见威廉大声地叫嚷他的名字。安德鲁让我藏在柜子里,我刚缩进去,威廉就跑上了楼。他想吻安德鲁,但是被狠狠地推开了。
“谁做的?”
“什么?”
“是谁,谁碰的伊万。你父亲,还是克劳尔?”
威廉吃了一惊,他说这是我们的家事,叫安德鲁不要管。他们开始吵架,刚开始只是动作激烈了些,直到威廉说:“是你,下流的同性恋,你干了我弟弟。”我很清楚地听到我哥哥滚下楼梯的声音,安德鲁在那,用他那双泡过海水的右腿踢威廉的腹部。一下,两下......等我重见天日时,他们都消失了,只留下了一滩血渍。
三天后的那个清晨,安德鲁把我从被子里拽了出来,我以为他已经回了彼得堡。他为我穿好衣服,在我口中塞了一只面包片。我对这一切都毫无头绪,我问他:“去哪?”他没有回答。穿过花园,我听到音乐撞碎在克劳尔先生家的玻璃上,强烈的植物的味道朝我扑面而来,我呼吸的时候,那苦涩的味道残留在我的鼻腔,里面变得黏糊糊的。我打了个喷嚏,又问他这是要去哪。“安静点。”他说。他牵着我,走在马路上,我们钻进了一辆红色的汽车。我的小腿肚一阵阵的发冷。直到他开口说话:“我也不知道。”福利院,或是政府的什么机构,只要逃出去就好。我睁大了眼睛,我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他不可置信地看着我,瞪大了眼睛,对我说:“这里是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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