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我心 作者:鱼翔楚天(309)

小说作者:鱼翔楚天2022-07-25

沈涵看到他的表情,惊疑不定,惴惴不安。仿佛心中的某些猜测得到了印证似的,嘴一瘪,眼圈一红,就要掉下泪来。

薛志钦慌了神,忙乱间说:“啊,你不是要哭吧?”

沈涵忍住泪,勉强笑道:“才不呢!我想吐!”

薛志钦捧出手去,“吐吧,我接着。”

沈涵笑泪一把拍开他的手,“你别讨人厌啊。”

逗她笑出来,薛志钦多少安了点心,那个问题是不敢再碰了。赶快的将她平安送回寝室,溜之大吉是上上之策。可是沈涵拍开他手后,用背对着他,也不知是哭是笑。却都无声。

薛志钦耐心陪着她,凭他对她的了解,她是聪慧、理性、并且自制的,所以在自己耗尽耐心之前,她会更早的体谅到这点。万一这次她不肯体谅,也只好奉陪到底。

“你送我回寝室吧?”沈涵的话既像是问,又像是请求。

“好。”薛志钦应得简洁明了。沈涵没让他看到自己的脸。望着她的背影,薛志钦想,自己刚才的心思是不是太轻浮了,在她难受的时候,自己竟然只想着如何快点离开,要是这心思被她知道,她又得遭多大的打击呀。可无论如何,不管她如何希冀,心总不会在的;何时才敢将这个事实清楚明白的告予她知呢?

寝室很快就到,毕竟离校外的饭店不远。沈涵越走越慢,薛志钦不想老看她的背影,就和她并肩同行。有意无意的,他们的手碰到过几次,薛志钦很惊,却还得装作不经意的避开,心里默默祈祷,千万别再发生什么让人窘迫的事了,谁都经受不起。

可是沈涵忽然又站住了,垂头站在那里,风吹乱的发线遮住了脸庞,表情若隐若现。

薛志钦小心的问:“又……怎么了?”

沈涵缓缓的摇头,下了很大决心般的,“让我抱一下好吗?”不等薛志钦有任何反应,她已将他抱在臂弯里。

薛志钦瞬间僵硬,难以自持的不适,可是无力推开。而沈涵只是那么抱着,身体只有手臂的接触,并没有更近一点的距离。她的头掠过他的肩膀,头发绕进他的衣领脖颈,很奇特的酥痒。可是不断有泪滴在上面,先是滚烫,渐渐冰凉。在这样有风的冬夜,她抱着他,在他能感觉,却视线不及的地方,无声饮泣。

(一百零一)

如果时间够久,薛志钦几乎相信,汹涌的泪水早晚会将他淹没。那些液体似乎比水银还要沉重,顺着身体渗入发肤,直透骨髓。他无法挣扎。他知道这时候沈涵在等待怎样的安慰,只要轻轻一两声,或者,哪怕仅仅一个简单的回应,她都会彻扫满心的阴霾与委屈;可是他不能。已经深受暧昧之苦,再不能任由感情堕向无底的深渊,那时候,谁还能救她?然而,在此刻,在她伤心莫名的凄苦时刻,真能忍心往她伤口上再撒一把盐吗?薛志钦做不出来,事实上,也不敢。在考虑别人之前,会更优先的顾虑到自身,薛志钦难以确定这算不算自私,极度的自私。但这不是一个人的事,坦承某些事实之前,总得好好思想它可能产生的后果,是否还有温和委婉的处理方式,尽量将伤害降到最低,而不应因一时冲动,让事情变得不可收拾。

不出声的哭泣是怎样的一种压抑,薛志钦相当清楚,但总好过拼命隐忍住眼泪。有一瞬间,他甚至恨自己为什么不能够喜欢女孩子,给她真正的爱情。被一个人珍视并且爱恋,无论男女,都是一件值得感动和感激的事。这感动和感激却令他惶恐。因为无以为报!因为连哪怕最起码的真实,都不能给与。

薛志钦唯一能给的,就是这一刻借她肩膀默默流泪的时间。风又冷了些,吹得他身子颤了几颤。他居然想笑。沈涵想必也触摸到了他不够宽厚的肩膀,不够结实的胸膛,如此不可依靠,也给不了任何安全感,何以情深至此?难道真像他们所说,这爱,不过是一种心疼,一种母性的自然流露,关切过深而已,那又何以难过至此?而现在想这些,算不算亵渎呢?

沈涵只顾流淌着她的悲伤,如果可以,她希望这样地老天荒下去,毕竟这是她与薛志钦靠得最近的距离,往后,或许再不会有这样的机会。然而这样的地老天荒是多么令人悲哀啊,人在面前,心却在背后,看不见,也摸不着。眼前被泪水模糊的黑暗与光亮,给人晦暗不明的悲哀和希望,一眨眼,又全都变换了。他不出声也好,把话说得温存动听,是她希望的他,却不是真的他,何必强求。

等到泪被风干了,克制的啜泣也真成为深长的呼吸,沈涵下了几次决心,才依依不舍的放开手,侧身躲开路灯的照射,站在薛志钦几步远的地方,静静凝望。

薛志钦张口几次,可是能说什么呢?其实他什么都不知道,他怀疑的一切不过都是猜测;不对症下药,徒劳的安慰又有什么意义?然而他总得说点什么,不然为什么要他存在呢?

就在他搜肠刮肚试图说一两句恰当的话出来的时候,沈涵轻轻说:“你回他们那儿吧,我自己上楼就可以了。”

薛志钦一点也不觉得解脱,他迟疑着说:“我还是送你上去吧。”

暗影里,沈涵微微一笑,“你心里不想,又何必勉强呢?”

薛志钦说不出决绝的话,用沉默表达自己的坚持。

沈涵叹口气,无奈道:“是我不想。所以你不必为难了。刚才……很对不起,没经你同意。”

听她这么说,薛志钦反而难过了。拖拉无益,只好退在路边,目送她离开。他不想回去饭馆了。在这条回寝室必经的路上没见到他们,想必吃喝玩闹仍在继续,他应付不了那么多借酒耍疯的人,只是又惦念着靳楚歌,却同样害怕面对靳楚歌的询问,哪怕仅仅是一般的疑问。这顿饭让他被耍太多次,也让他傻太久了。

于是他回到寝室给靳楚歌打个电话,倦倦的说:“喝了酒头晕,想睡觉了。”

靳楚歌在那头没有立刻说话,旁边的声音还是很吵,他走开了一些,才嗯一声道:“你好好休息。明天等你下课,中午一起吃饭。”

薛志钦生怕他再要多问什么,赶紧的挂断。躺到床上,努力想尽快入睡,可越是努力,就越难睡着。那些纷杂的事情和心情,如发了酵的酒糟,几乎将脑子撑爆。就在他百般努力,终于得偿所愿,即将睡去的时候,他们却嘻嘻哈哈的回来了。

大家的步伐尚算稳健,仅杨亦杰因为实在喝太多,一个人干掉了整瓶白酒,腿软到不行,毛晓兴和郑磊连搀带扶,费好大劲才将他弄回来,像卸沙包似的,扔在床上。这动静不小。薛志钦以为他们会持续酒席上的兴奋。但出乎意料,进寝室时还嚷嚷着要再喝的杨亦杰陷进床铺后,立即无声无息。毛晓兴和郑磊轻手轻脚的洗漱一番,也各自上了床,比平日就寝之后还更安静。倒是隔壁寝室的喧哗声不停不休,似乎才是较为正常的酒后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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