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我心 作者:鱼翔楚天(307)

小说作者:鱼翔楚天2022-07-25

接近饭点的时候,自习的、玩耍的都提前回到了寝室,就等电话通知,或某人振臂一呼:“同志们,冲啊!”便好一鼓作气齐奔往食物的所在。这样的声势,薛志钦倒有点畏惧了。说不上为什么,这次靳楚歌回来,总让他有种不安定感。并不是因为靳楚歌的言行有什么差池,而是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自己所闻所见乃至自身的遭遇,让他脱离了拘于内心的思考,而隐约触摸到了世俗与伦常的边界。他竟然开始害怕会被别人知道自己与靳楚歌的关系!从前以为是不想影响到靳楚歌,仔细辨来其实还是因为自己内心的恐慌。爱可以给人力量,但受不得他人的轻视甚至歧视;如果得不到认同和祝福,它的存在就和水晶一样脆弱,虽然清澈明亮,却极易破碎。自己有能力和信心与靳楚歌一起保护好它吗?

不敢继续深想,薛志钦也知道思想固然可以使人勇敢,也同样可以致人懦弱,或许自己已经越来越趋向后者了。

靳楚歌订了三桌,正好坐满全班人。原本各自独立的小间,在他的要求下,撤去隔挡的屏风,空间豁然开朗。三张桌子也摆成品字形。然后才和纪远分别给男女寝室打电话。片刻间,仿佛来了一群蝗虫,喧嚷着,呼朋引伴,关系要好的紧邻而坐,但大体仍以寝室为单位凑在一起,男生一桌,女生一桌,而剩余的一桌,男生一半,女生一半,没有混坐,有点泾渭分明的样子。

偶然安静的瞬间,靳楚歌望着男女分桌而坐的局面,随便说了句:“你们怎么还这样坐?又不是中学生了,还那么封建呀?大学快两年了,班上竟然连一对都没有?”

“有有有!肯定有啦!”薛志钦和沈涵自然被众人所指,被两桌的男生女生推出来,让他们同坐到另一桌去。

二人都很窘迫的站在那里,无所依凭的,尴尬得不知如何是好。大家将俩人的反应看作是正常的羞涩,愈加起劲的起哄。靳楚歌笑得有点僵,话总在出口之后才想到它的欠妥之处。他虽然相信薛志钦不至于真的接受沈涵,但从未问过他究竟如何处理的这段感情关系,从大家此刻的反应看来,他们是信以为真的,所以他心里不免微微不快。而另一个不妥,他想到自己,并一眼望见司徒闻樱,她坐在距离自己最远的一端,在大家哄闹的快乐时分,除了当事人,她是沉默无语的唯一一个,同样有点难堪的样子。有意还是无意,谁都没提起曾经全班最早的这一段感情历史,似乎大家都已经遗忘,或者决定遗忘。

如果场面继续下去,薛志钦几乎要逃跑了。但陆续上桌的菜成了他的及时雨。大伙瞬间转移了注意力,仿佛这一场调笑不过是开餐前的一剂调味剂,调动了气氛,然后就可以弃之不顾了。

想坐回原位,已无可能。空位在他们被推出群众队伍之后,立即被人补上了。只有男女同座的那一桌还刻意留了两个相邻的座位,自然是顶替了他们原位的人留下的。

“我们坐过去吧。”沈涵说。呆得越久,越教人看笑话,不如大大方方的。

薛志钦也有同样的想法,只是正面对着靳楚歌,让他内心忐忑。

吃到一半,男生的那一桌要拼酒,猜拳赌胜。这不在靳楚歌的计划内,因为他只叫店家准备了一般的茶水饮料。听到那帮人输者罚杯的叫嚷,显然打算不醉不归。靳楚歌用第二天还得上课为由劝阻两次,然而他们已然起兴,哪肯罢休。靳楚歌不好继续反对,以免让人以为是自己舍不得。

好在他们的量并不大,起码在刚开始,只是叫了几支啤酒,还很讲究公平的一定倒在小盏子里,故意逗乐般的,喝的姿态和声响尤其夸张。靳楚歌本来有点担忧喝酒会误事,但看他们的表演,纯粹是为了好玩,于是随他们去了。啤酒像那样喝,是喝不醉的。

男生们闹哄起的气氛,渐渐引得女生们也动了心,她们以茶代酒,互相敬来敬去,很享受这种把酒言欢的方式,一杯接着一杯,颇感觉到一点男儿般的豪迈之气。

男女同座的这桌是最后被影响到的,却最先开始了异性间的碰杯。仿佛是靳楚歌的那句话起了作用,大家确实都觉得没有什么可忸捏的,分桌而坐不过是因为习惯,而不是刻意要避开什么。当然薛志钦是不会这么认为的,因为不知何时,大伙的注意力重又回到他与沈涵身上来,非让让他们喝交杯酒。

“碰碰杯可以了,交杯就严重了吧?”靳楚歌终于坐不住了,某些仪式,就算只是玩笑,也不能随便做的。

有靳楚歌出声解围,众人收敛了点。待二人红着脸干了两杯真正的酒,这个游戏总算告一段落。

薛志钦有点头晕。别人递过酒杯来时,清澈见底,他以为是白开水或者雪碧,可吞进嘴里才发觉其实是白酒。不好吐出来,只能硬着头皮咽下去,脸上还不便表现出惊讶,怕再惹人笑。不是第一次喝白酒,但是第一次那么迅速的感到难受,刀割般的,如同此刻靳楚歌看着他的目光。希望是自己多心了。

沈涵却被呛到,喷出一点,还是坚持喝完。然后就没断过咳嗽。咳得薛志钦也快旧患复发,跟着一起咳,但强自忍住。

又闹了阵子,到了自觉的女孩子们上晚自习的时间,男生中的几个也随同一起撤了,还留下一半的人没走,继续吃喝。拼酒的那一桌大部分还在,不过嫌酒盏太麻烦太小家子气,于是拿有魄力的酒瓶直接对干,三五瓶下肚,酒意上来了,拼得更欢。

靳楚歌这桌聚了六七人,围着他,又在详细询问就业形势。靳楚歌所知不多,只能尽己所能的回答。薛志钦听着那些,想到自己竟然从来都没问过诸如此类的的问题,不禁有些惭愧,是还来不及询问,还是忘了问,还是根本没想过要问,一时之间他也分不清究竟哪个最符合实际——或许,是自己真的关心不够。

沈涵留了下来。她好像已经习惯了同学们善意的玩笑,不避,也不言,就这么暧昧着。薛志钦了解不到她内心到底怎么想,她的说法和行为总有脱节与矛盾之处。因为不忍,薛志钦一直没能彻底的决绝,结果导致现在自己在靳楚歌面前如坐针毡。他不敢看靳楚歌的表情,却又时时留意;既怕靳楚歌在乎,又怕他不在乎。

正当薛志钦苦恼不已的时候,已经半醉的杨亦杰一手握瓶,一手端杯,脚步虚浮的走过来,在他身前坐下。薛志钦不解其意,茫然的望着他。杨亦杰醉笑,若有所失。沉默了好一会儿,他费力道:“兄弟,干了这杯……之前的事,是我对你不起。只要你肯原谅,叫我做什么都愿意……就是……”毫无掩饰的,薛志钦看见他红了眼睛。

移动版
© 心同网 版权所有